他話的聲音很大，周圍的兵士幾乎全都聽到了。很快，一傳十、十傳百，整個隊伍都鼓噪起來：
“千戶大人得對啊！我等是奉命護送不假，可深入草原卻是決計不行！我是北方人，知道冬的草原有多凶險，萬一糧草不濟，讓人喝西北風麽？到時，這一千人全要葬送掉！”
“送婚使忒也瞧人，咱是沒膽量上草原的人麽？當然不是！嘿，來去還是他自己膽子，得有人幫著壯膽才敢去那車舍裏部落，你是不是啊？”
“咱都派了一百弟兄護送了，他還想怎麽樣？千戶的話在理，人多了也不頂用，還容易被胡人盯上，不如一隊人馬悄悄地走……”
“他娘的，老子原本吃香喝辣，日子過得逍遙自在，結果卻攤上了這麽個倒黴差事！攤上也就算了，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也算是當兵的本分，可居然還有人想讓咱跟他深入那鳥不生蛋的地方？我呸！想拉老子當墊背的，門都沒有！”
怨憤的聲音越來越大，葛大饒臉都白了。偏偏，段千戶又要雪上加霜：“大人，末將想起一事：出發那，我好像聽到宣旨的公公私下給您傳過陛下的口諭，為了避免因軍馬入境導致紛爭，大隊人馬盡量不要深入北胡，不知可有此事？”
葛大人徹底沒招了。
當日段千戶去整隊了，他就以送婚使的身份獨自聽了這道口諭。沒想到，人家不知怎的聽了！
雖然口諭得是“盡量不要深入”，這並沒有封死葛大饒路，但在草原上發生爭端絕不是概率事件，他實在沒膽量冒著捅婁子的危險帶段千戶他們過去……這不是又給自己加了條罪名麽？
“算了，你走吧。”
葛大人無力地揮了揮手，臉色憂鬱得讓人心疼。
段千戶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道：“那，末將就帶著兒郎們南返了。請大人保重，希望他日還有緣再見。”
話音剛落，他撥馬向回走去，原本肅然的臉也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在他的吆喝下，除了早被選出來要繼續北上的那一百人，其他人都興高采烈地轉向了來時的方向。
咬牙切齒的葛大人眼前一黑，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幸虧有個隨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走，先回漳曲關去！”他用得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總要弄些糧草車輛，再做計較……”
罷，他又望向了賀百戶，道：“你又怎麽？本使的隊伍裏連上過草原的都沒幾個，更不用大冬的去那車舍裏部落了！若沒人帶路，隻怕都要死在路上。哎，你想來也是不願去的，關裏的兵丁怕是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且回去吧，大不了本使高價請個牧民就是……”
賀百戶卻笑了笑，正色道：“大人，我願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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