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山花爛漫

冬雪。姑蘇白雲庵。 北風一聲緊似一聲，即便是在溫潤多情的江南，也沒有半分的柔情，似乎恨不得將屋頂掀翻了過去。山間一棟小小的尼姑庵中，火盆裏的那點兒火星，在這鵝毛般大雪的映襯下，仿佛隨時就要熄滅。 佛像麵前，一名粉衣女子闔目跪立。身後的老尼姑拿出一把剃刀，再三的問她，“你確定了嗎？真的要紅塵情斷，遁入空門？” 那粉衣女子正是柳綿綿，她聽了，點了點頭，“弟子紅塵中早已無情，隻能身入空門，尋求片刻安穩。” “自己心若是不淨，就算是身在空門，也沒有什麽用處。”那個老尼又搬出老生常談的話來勸她，然而說完，又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尼姑就幫你剃這個度吧。” 說著，她就將剃刀放在了柳綿綿的頭上。 “慢著！”一個男人大喝之聲，讓老尼姑的手猛的一頓。她和柳明明齊齊向外看去，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長身玉立在尼姑庵的門口。北風將雪花跟著一起卷了進來，撲麵而來，便有一股幹冷的之氣，柳綿綿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隻見那個男人走進來，一把將她拽了起來，看著柳綿綿說道，“當真心意已決，要從此長伴古佛青燈？” 柳綿綿掙脫開了他的手，沉默著點了點頭。 那黑衣男子又問道，“那倘若我告訴你，你離開之後，陛下反應過來，你是故意在說那些話激怒他，好讓他對你失望，因此在全天下的找了你大半年了，你還要當尼姑嗎？” 柳綿綿沒有片刻猶豫，依舊點了點頭。 那個黑衣男子便是霍遠之，隻聽他又說道，“倘若我告訴你，這大半年來我辭了官，專程找你，上至黃沙大漠，下至多雨江南，你還要當尼姑嗎？” 柳綿綿點了點頭。 “倘若我告訴你，有一個人自從你被沉塘之後，便終日惴惴不安，這種不安在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之後達到了頂峰，一直想要贖罪，可是以前卻因為你身邊早有一個樣樣都比他做得好的人而望而卻步，那現在那個人不在了，你是否會給他這個機會呢？” 柳綿綿正要搖頭，霍遠之卻連忙抬手製止了她，“我聽說你們這些修佛法的人講究渡人，不知道你可否渡我這一渡？” 柳綿綿聽他如是說，原本像是木偶般的眼珠子，總算是動了一下。她抬起頭來看向霍遠，隻見他目光真誠，正要說話，旁邊的老尼姑卻開了口，“人人都說渡人先渡己，但何嚐又不是渡己先渡人呢？” “你口口聲聲說你塵緣已了，不戀紅塵，可是我看你在這紅塵之中還有無數罪孽要贖，你這個徒弟我是收不下去了。再說了，你這種心境，就算要遁入空門，恐怕也是於是無補，還是先了斷了塵緣再說吧。” 柳綿綿聽她如是說，不由得驚訝地叫了一聲，“師父……” 尼姑不耐煩地衝她揮了揮手，“走吧走吧，別來擾了佛門清淨。” 霍遠之一來，柳綿綿便跟著他一起被趕出了尼姑庵。外麵北風呼嘯而過，柳綿綿頗有些怨懟的看了他一眼，“都怪你。”弄得她現在出家出不了，也沒個避風的地方。 霍遠之被她罵了，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的朝她伸出手說道，“我來找你之前，在山間看到一處紅梅盛開之地，如今趁著雪景，最是風雅好看，不知道你可否賞臉隨我一去呢？” 柳綿綿沉著一張臉，沒有理他，隻聽霍遠之，又說道，“渡己先渡人，你不打算渡我這一渡嗎？” 她忍了許久，終於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最終還是將手遞了過去。 霍遠之連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唯恐她變了主意。這一次，想必他是不會再放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