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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多摩川的櫻花節(1/2)

作者:周遠廉字數:4952更新時間:2022-03-08 23:12:37

    從來沒研究過氣象學,因而不知道中國和日本在天氣形勢上也是那麽難割難分:長崎今天下雨,上海明天不會是晴天;華東華北今年春寒,日本的櫻花竟也開得遲了。四月初,雖然東京街頭觸目即是如煙如霞的燦爛花朵,但那是紙剪的、絹紮的。到得多摩川,遍山櫻樹還隻是在花蕾上紅了一點,偶而一棵早開品種,翹首揚枝,把初開的花朵亮在綠草之上,頗有些驕矜之態。真正表現了春意的,倒是人類的花朵。各處膚色的孩子們每張臉都是向陽盛開花的春花,鮮豔、明朗,生機無限。他們在花枝下學步,在草茵上唱歌,讓飛速的遊戲列車把他一下投向空中打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頭朝下,發出稚嫩的、狂喜中夾雜著恐懼的尖叫聲。聽著那叫聲,看見那一群小東西像五彩繽紛的閃電從空中滑過,年邁蒼蒼、滿頭白發的人也笑出了童顏,他們也回到了自己生命的春天。

    我的白發雖未滿頭,可終究不再能享受空中翻轉的樂趣了,隨著眾人步入“茶道”的錦屏內。

    這裏的“茶道”表演,是專為向外國朋友介紹而設立的。真正的“茶道”,總是在幽靜的庭園內、古樸的茶室中舉行。那“茶室”我見過,桂離宮中有,誌賀直哉的故居中也有。多是茅頂木壁,不加粉飾,屋門比一般房門矮,客人進門要躬身,以示謙虛禮貌。以前,有位學過“茶道”的朋友,曾向我介紹過詳細情況,我已大部忘記了,隻仿佛記得連怎樣走路、怎樣側耳聽那從井中汲水的聲音,怎樣拍門都有一定規矩。這一切在多摩川的表演中自然都免了,因為除去表演者全是名門閨秀、行家,客人多是門外漢。陪著我們的幾位日本青年朋友,似乎也並不都精通此道。當然,他們總比我強得多,比如端過碗來要轉三圈,雙手捧起,用三口飲盡,最後一口應當發出嘖嘖聲,飲完要說一句:“真香啊!”就都是立野惠子女士現教我的。當我接過碗來要往嘴邊送時,她像救火一樣攔住我的手說:“可不能這樣喝啊!你聽我說……”

    盡管出了洋相,我對這項活動還是興趣盎然,因為解答了我存在心中幾十年的一個謎。將近三十年前,我看見過一幅宋人的名畫,題作《鬥茶圖》,畫上畫的卻是一個人守著一副餛飩擔子,周圍幾個人各端著一隻飯碗。好多年來,想起它,我就納悶,宋朝人何以要把吃混沌或是喝粥稱為“鬥茶”呢?總想找明白人問問,可是要命的大事都應接不完,哪有閑空去問它!這一次我弄明白了,那像餛飩擔子似的器具原來是裝茶的茶筒和煮茶的茶爐。茶磨成粉狀,煮成時碧綠濃馥,看去像鮮綠的豆汁,正是盛在飯碗大小的碗內,才能雙手捧飲。中日兩國在文化上,千餘年來互相影響,互相滲透。中國有許多失傳了的風俗習慣,在日本卻保留了下來,而且得到了發展。“茶道”是其一例。

    離開“茶道”表演,去看“水中芭蕾舞”時,穿過一條兩旁林立著食品攤的小街,煎餃子、蔥爆肉、炸香腸,露天臨時搭了彩棚,油鍋吱吱響,很像中國的集市。一位朋友問我:“這景象你該是熟悉的吧,你不是在日本的小城鎮住過嗎?”我笑著說:“那個時候,日本的正式餐館裏賣的也是代用食,豆腐渣、蘿卜纓、帶阿摩尼亞味的魚羹,哪裏能見到這些!”他拍著手說:“糟糕,代用食這個名詞你不提我當真忘了,這是不該忘的!”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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