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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五 四部傑作(1/5)

作者:周遠廉字數:60096更新時間:2022-03-21 15:16:27

    這是在題材、主旨、結構、風格等各個方麵都極不相同的四部作品。然而,正是由這種從不同途徑達到的高水平,組合成了戲劇文化的世紀性的豐收。

    一、《牡丹事》

    湯顯祖的《牡丹亭》無疑可列入中國戲劇文化史上哪怕是以最苛嚴的標準選定的幾部第一流的佳作之內。

    為了論述的方便,還需要把人們也許早已很熟悉的《牡丹亭》的故事作一個簡單的介紹。

    這是一個在明媚的春光裏開始的故事。南安太守杜寶家的後花園裏已是一片姹紫嫣紅,但是,他的獨生女兒杜麗娘還被牢牢地關在閨房裏。一天,杜寶聽說女兒在刺繡之餘還偶爾午睡一會,十分生氣,覺得有失家教,決定聘請一位家庭教師來嚴加管束,請誰呢?杜寶夫婦合計:女兒除父親外還沒見過其他男性,最好去請一個女先生來;但是合適的女先生是很難請到的,他們終於選定了一個六十多歲、咳嗽多病的窮學究陳最良。

    沒料到,剛開課就出了亂子。陳最良為杜麗娘和伴讀丫頭春香講解《詩經》的第一篇《關雎》,明明是一首求愛的戀歌,陳最良卻依據禮教習慣講解成有什麽賢達、風化的意義在內,兩位姑娘當然既不懂、又不滿。春香當著陳最良的麵頑皮地搶白了一通,杜麗娘則在先生背後反複吟味《關雎》中的詞句,悄然歎道:聖人不是也在這裏說“情”嗎?真是古今同懷啊!不讀書還好,一讀書竟惹起了春愁,惹起了杜麗娘青春的鬱悶。春香丫頭見小姐困悶,就建議她到後花園走走,消遣消遣。

    雖然是自己家的後花園,按照規矩,姑娘們也是不準進的。知道有這麽一個破敗的後花園的存在,還是春香丫頭不久前的發現呢。杜麗娘當然很想去看看,但又十分害怕父母親得知,後來想起父親這些天外出了,就鄭重其事地取來曆書選日期,決定幾天之後大膽地到後花園去領略一下春光!

    杜麗娘終於一步跨進了後花園。這些花,這些草,這些鳥鳴,是那樣的平常,但都在杜麗娘心中激起了青春的感應,掀起了情感的波瀾。她立即發覺,自己的生命,與眼前燦爛而又易凋的春花是那麽相象。她奇怪地感受到,在這惱人的春色中,自己竟然產生了需要尋找一個“折桂之夫”,與之“早成佳配”的強烈願望。她回到閨房後就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個手持柳枝的英俊青年朝她走來,並把她摟抱到牡丹亭畔、太湖石邊、芍藥欄前,千般愛戀,萬種溫情。直到從夢中驚醒,杜麗娘還在低聲呼喚著:“秀才,秀才,你去了也?”

    從此之後,杜麗娘幾乎成了另一個人。她神思恍惚、茶飯無心,一心隻想著那美麗的夢境。她支開了春香丫頭,獨個兒來到後花園,找到了自己在夢中和那個青年歡愛的地方,徘徊留連。她看到在附近有一棵暗香清遠的梅樹,就希冀自己死後能葬於這棵梅樹之下。她漸漸地消瘦了,想起易逝的春色,她就取過鏡子和筆墨丹青,把自己的容貌描繪下來。她真想把自己的畫像寄給愛人,但愛人又在哪裏呢?終於,這位年輕的姑娘被熾熱而又無望的愛情烈火熬幹了生命,她死了。按照她的遺願,家人把她埋葬在牡丹亭畔、太湖石邊、芍藥欄前的梅花樹下,又蓋起了一座“梅花庵”,以誌紀念。

    奇怪的是,天底下還真有一個杜麗娘夢見的持柳青年。他叫柳夢梅,趕考途中投宿梅花庵,無意中在太湖石的假山縫隙中撿到了杜麗娘的自畫像,就把它掛在自己的房間裏,恨不得能讓畫上可愛的姑娘變成真人與自己結成夫妻。其實,杜麗娘人雖死去,遊魂還在,見到曾與自己在夢中相好的青年如此真摯地麵對著自己的畫像,十分感動,就顯形與柳夢梅相會,並告訴柳夢梅,隻要掘開梅花樹下的墳墓,自己便能複生。柳夢梅第二天就照辦,結果真的扶起了複生的杜麗娘,正式結成夫妻,坐著一艘小船到首都臨安去了。柳夢梅到臨安後還趕上了科舉考試,表現出了超群的才華。

    但是,還沒等到考試發榜,戰火燃起。皇帝命杜麗娘的父親杜寶前去抗金平匪,柳夢梅冒著戰火找到了“嶽父大人”,告訴他杜麗娘已經複生,但杜寶哪裏肯信?竟把柳夢梅當作一個盜墓賊給抓了起來。後來,杜寶發現,被自己關押的柳夢梅竟是新發布的新科狀元,當然隻得釋放;但他仍然不能相信女兒已經複活,更不能承認柳夢梅與女兒的婚姻。直到皇帝降旨,他才勉強首肯。

    《牡丹亭》的情節,奇異到了怪誕的地步。你看杜麗娘,也不是有過兩小無猜的愛侶,也不是有過一見鍾情的際遇,隻是遊了一次園,做了一個夢,就懨懨而死;夢中之人果有,死後尚能複生,這就更奇特了。後代的人們有理由疑惑:這樣大膽的藝術措置,能夠取信於人嗎?戲劇領域的任何藝術創造都在睽睽眾目的逼視之下,一點細小的失真常常成為人們長年譏笑的話柄,象《牡丹亭》這樣的怪誕,能在劇壇容身嗎?

    曆史證明,它不僅受到人們充分的信任,而且還以巨大的力量震撼了無數青年男女的心。偉大的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寫到,林黛玉隻是隔牆聽了幾句《牡丹亭》的曲詞,就已經“如醉如癡,站立不住”。曹雪芹把賈寶玉、林黛玉爭讀《西廂記》和林黛玉聆聽《牡丹亨》寫在同一回目中,濃濃地渲染了這兩部戲劇作品對於他筆下的主人公的陶鑄和感應,這就證明了他的傑出創作對於王實甫和湯顯祖的繼承;同時,作為一個嚴格的寫實主義大師,他的這種描繪本身也反映了《西廂記》和《牡丹亭》在清代社會中的傳播程度和接受情況。其實,就在湯顯祖寫出《牡丹亭》之後並不太久,已有大量的青年以自己追求自由的內心與它產生了共鳴。明代末年可憐的婦女馮小青所寫的這首詩,是幾乎所有研究《牡丹亭》的人都喜歡提及的:

    冷雨幽窗不可聽,

    挑燈閑讀牡丹亭。

    人間更有癡於我,

    不獨傷心是小青。

    任何虛假的藝術都不可能引起如此強烈的情感共鳴的。

    比湯顯祖晚一輩的文學家張岱(湯顯祖去世時張岱二十歲)較早地在理論上涉及了這一問題。他在給當時的一個戲劇家袁於令寫信時,曾不客氣地指出袁於令新創作的一個傳奇劇本陷入了一種在當時很流行的劇壇通病之中,這種通病被他概括為:

    傳奇至今日怪幻極矣!生甫登場,即思易姓;旦方出色,便要改裝。兼以非想非因,無頭無緒;隻求熱鬧,不論根由;但要出奇,不顧文理。……於開場一出,便欲異人,乃裝神扮鬼,作怪興妖,一番熱鬧之後,及至正生衝場,引子稍長,便覺可厭矣。

    張岱所不滿意的“怪幻”、“出奇”、“裝神扮鬼”,是否與當時傳世不久的《牡丹亭》有什麽關係呢?不。張岱緊接下去便說,戲劇作品可以“熱鬧”,也可以“出奇”,但必須“是情理所有”。他認為,《琵琶記》、《西廂記》是不“出奇”而合乎情理的,因而如“布帛菽粟之中,自有許多滋味,嘴嚼不盡”;既“出奇”而又合乎情理,就艱難得多了,他認為處理好這兩者關係的典範就是湯顯祖的《牡丹亭》。他指出,湯顯祖在寫《紫釵記》的時候在這方麵“尚多痕跡”,而《牡丹亭》則“靈奇高妙,已到極處”。再往後,待到創作《南柯記》和《邯鄲記》,又遜色了。總之,張岱充分肯定了《牡丹亭》在基本情理上的必然性和真實性。

    直到今天,我們仍然能夠在奇幻無比的《牡丹亭》中看到一種強悍而熱切的情感邏輯,並在這種情感邏輯背後,看到一種使它的產生具有必然性的曆史邏輯。

    《牡丹亭》最精采的部位,不是在矛盾糾葛臨近解決的後半部分,而在於矛盾引起和展開的前半部分。不要輕視了那一堂近乎嬉鬧的《詩經》課,也不要輕視了那兩個姑娘到後花園賞玩春色的小小舉動。正是它們,給了女主人公以出入生死的力量,給了劇作家以上天下地的自由。

    不妨說,湯顯祖在《牡丹亭》的開頭就用輕鬆的筆觸扳開了封建禮教的重閘,哪怕隻是一條縫,也放進來一股強大的新鮮氣流,讓我們的女主角迷醉和暈眩。

    她竟然在孔聖人編定的詩集中讀到了坦率地表述戀情的詩句!她竟然在每日囚禁著自己的房舍後麵看到了不加掩飾的春光!這兩個發現,在現代人看來是那樣平常,但對生活在濃鬱的理學氣氛中的杜麗娘來說簡直有驚心動魄的力量。重重的禮教教條和閨房回廊間的重重門檻在這裏幾乎構成了同一種形象。原先總以為是不可逾越雷池一步的,但今天她驚恐地看到,外麵,有一個更真實、更美好的天地。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這兩個發現,引起了她的另一個、也是更重要的一個發現:對自己的發現

    。

    是啊,連堂堂聖人也沒有違避男女間的戀情,甚至還用在洲渚間互相呼叫、追逐的雎鳩來比擬,杜麗娘為什麽不能產生這樣的聯想呢:“關關的雎鳩,尚然有洲渚之興,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由這種聯想,她的膽子壯大起來。她敢於讓自己的身心到真實的自然景色中去作一次短促的巡行。但這一步邁出去實在非同小可。這哪裏是一次普通的遊園,分明是對她自己內心中已在發酵的情感激潮的一次驗證和催動。湯顯祖筆下的杜麗娘遊園,是一個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怡然溶和

    的絕妙藝術片斷,在整個中國文化藝術史上都爭光奪目。人和自然,在一片勃勃生機中互相感應著。對杜麗娘來說,這次遊園簡直是一個重大的人生儀式。她事先選擇吉日、梳妝打扮,在打扮時已經體味到自己與自然的特殊親和關係。她對服侍她打扮的春香說:“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這是一種人生原則的自我表述,也是在貼近自然美的時刻所獲得的一種自我發現。待到進得園中,她輕步慢踏,美目四盼,開始怨恨起父母不把這麽好的景色告訴她。花草鶯燕,對她來說件件都能引起激動,樣樣都在催發她生命的向往、青春的渴求。在這麽一個美好的環境裏,她覺得,她與這些花草聲息與共,她與如許春色魂魄相印。於是,十分自然,她由鮮花的易凋聯想到自己青春的短暫。她煩惱了,甚至傷心了。當杜麗娘離開後花園回到自己房中的時候,滿心充溢著一種青春的緊迫感

    。自然界雄辯地告訴她,絢麗的春光雄辯地告訴她:必須趕緊追取情感、享受青春!請看她一回到閨房就這樣歎息道:

    默地遊春轉,小試宜春麵。春嗬,得和你兩留連。春去如何遣?咳!恁般天氣,好困人也。……天嗬,春色惱人,信有之乎?常觀詩詞樂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誠不謬矣。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掛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宮之客?……吾生於宦族,長在名門。年已及笄,不得早成佳配,誠為虛度青春。光陰如過隙耳,〔淚介〕可惜妾身顏色如花,豈料命如一葉乎!

    就這樣,當她從自然的懷抱中重新認識了自己、發現了自己,她便忍耐不住了。她接受了自然的崇高指令,要去過一種新的生活,哪怕是短暫的,哪怕在夢中。

    一切能夠享受正常的青春和感情的姑娘是難於理解杜麗娘這番心聲的力度的。一切能夠自由地觀賞自然景色、領受天地恩賜的青年是不會麵對春光產生杜麗娘這樣強烈的生命衝動的。但是,我們隻要根據湯顯祖提供的情境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杜麗娘的爛漫青春陷落在如何深黑的泥淵裏,我們就能理解她。這是一股衝開頑石迸湧出來的激流,在平常情況下,它也許隻是一泓靜靜的泉水。

    於是,她立即做起了大膽的夢。這個夢,就是她突然翻卷出來的情感的凝聚,這個夢,就是對於由她的父母、腐朽的塾師、高高的門檻、整日相對的繡架、裝著禮教經籍的書櫃等等組成的家庭生活的叛逆,就是對於“宦族”、“名門”的叛逆。平時連午睡也不準許的森嚴家教,怎會容忍這麽一個夢呢?那個自稱“六十來歲,從不曉得傷個春,從不曾遊個花院”的迂腐塾師,怎會想象這麽一個夢呢?這個夢,在杜麗娘活動的天地裏,是沒有絲毫容身之地的。但這又正是她全部生命寄托所在,因此她要背著人,獨個兒到花園“尋夢”。“尋夢”之舉,證明她的青春焦渴,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一種邁開了步不再想回頭的決絕行動,也證明她的這種行動是何等艱苦和可憐,有著何等險惡和渺茫的現實背景。連夢還要尋,連夢也值得尋,湯顯祖由此寫出了夢境和實境的嚴重分裂,理想和現實的嚴重分裂。他用夢境,反襯了現實的黑暗;他又用現實,反襯了理想的珍貴。

    當這一切都寫好了,杜麗娘因夢而死、死而複生的理由已經大體溝通。當千百個杜麗娘隻能在夢中享受她們的青春和理想的時候,我們的藝術家為什麽不能以自己深厚的同情心和豐富的想象力,給她們以許諾呢?

    然而,湯顯祖的許諾不是輕薄的。他不能偽造一種現實,他必須如實地寫出杜麗娘的理想實現的艱難性。他寧肯運用怪誕的手法,也不願過多地粉飾。因此,他隻能先在夢中給杜麗娘引來一位青年男子,而杜麗娘真地要和他結合,還得經過一番生死磨煉。這樣做,不是炫奇競怪,而是為了說明,在湯顯祖生活的年代裏(盡管他所采用的是曆史上已有流傳的故事),要實現正常的感情理想幾乎沒有現實可能,但是,天地間又畢竟存在著一種不被現實困厄所掩埋的“至情”。隻有這種力敵生死的“至情”,才能構成對於扼殺感情的黑暗現實的挑戰。一切萎弱的感情細流,根本無法與那麽沉重的禮教相抗衡。

    質言之,湯顯祖筆下的“至情”,因它從杜麗娘胸中迸發出來時已賦有了特殊的強度和濃度,因它要對付的是一種象大山一樣沉重和巨大的阻礙,所以就流瀉成一種怪異的行程。它無法平直地貼著地麵行進。古今中外許多浪漫主義傑作的高強度的、怪異的情感行程,都與之相類。

    平心而論,湯顯祖通過一個春夢交付給杜麗娘的男子柳夢梅,是配不上杜麗娘的。讓杜麗娘為他而生生死死,他是應該自慚形穢的。柳夢梅,比上,比不過張君瑞,比下,比不過賈寶玉。這或許是杜麗娘比崔鶯鶯和林黛玉更不幸的地方。傻乎乎的張君瑞要比柳夢梅真情,而賈寶玉則更不用說了。林黛玉雖然未能與賈寶玉結合,甚至連杜麗娘那樣的夢也沒有做過,但無論如何她被一個真正理解自己的人愛過了,這就夠了。柳夢梅與杜麗娘遠沒有那樣知心。柳夢梅也有一些大致不錯的作為,對杜麗娘的情感也不能說不深,但總的說來,他主要是在杜麗娘身上迸發出來的“至情”的承載體。在杜麗娘身邊,除了父親,隻有腐朽塾師一個男性,後來劇中還陸續出現過一些殘疾人物,在這麽一個可怕的環境中,柳夢梅,已算是一線光明了。

    雖然柳夢梅的形象內涵與杜麗娘對於他的情感強度並不相稱,但他無論如何是一個正常的男青年。杜麗娘並不是象林黛玉那樣苦苦地尋求一個知音,而隻是尋求一種正常的戀愛生活,正常的感情形態。因此如果塑造一個也是性格非常鮮明、情感非常奇特的柳夢梅是不必要的,甚至是要不得的。就象後花園的春光並不奇特,但對杜麗娘來說卻珍貴之極一樣,柳夢梅的形象也應是平常的。這樣看來,《牡丹亭》的情感結構與許多愛情題材的劇作不同,它是更加突出杜麗娘的主體性

    的。柳夢梅隻是她的陪襯,而不是象《西廂記》和《紅樓夢》那樣,男女主人公麵對麵地向著愛情的峽穀奔跑。

    與此相應,《牡丹亭》裏的那些不叫人喜愛的角色也不是作為杜麗娘的直接敵人出現的,而基本上隻是她的反襯,或者構成她的行動的背景。誠然,杜麗娘是從父母親的訓示下奔突出來,從老學究的書桌前逃逸出來,奔向夢境、奔向理想的。但從此之後,父母親和老學究並沒有成為她與柳夢梅結合的實際阻力。她的死,並非為他們所逼,她的複活和她與柳夢梅的結婚,都發生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最後她父親杜寶當然也出來製造了一點麻煩,但這已無傷大局,因為她和柳夢梅早已由石道姑作媒正式結婚,而柳夢梅也已成為很難傷害的新科狀元,杜寶即使不承認也隻是他自己的問題了。由此可見,《牡丹亭》並沒有為杜麗娘設置一個針鋒相對的衝突對手,甚至可以說,它根本沒有人們所習見的那種發生在正、反麵主角之間的“戲劇性衝突”。當然,它還是有衝突的,那就是以杜麗娘為化身的情與客觀環境、傳統禮教勢力的衝突,與情必然會遇到的險惡境遇的衝突,以及由此引起的內心衝突。總之,這是一種深刻的內在衝突,埋藏在情感的波動流瀉之中,並不顯現為一種外在的劍拔弩張、勢均力敵、不可開交的場麵。或者說,它把激烈、熱鬧的衝突場麵幻化成了一條矯若遊龍的曲線,便於表現一種感情形態與更廣闊的現實環境的對比和分裂。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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