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終我父母也沒有逃過被殺死的命運……當時我就躲在暗槽裏，看見父母的鮮血流了一地，身體四分五裂，我拚命咬著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出聲，不讓自己做出會讓親人白白死去的傻事。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因為我，他們才會被追殺，但即使被殺，也要保住我。所以，就算再痛苦，再艱難，我都必須活下去……”夜翼的口吻很平淡，似乎在說一件別人的事。
觴情忽然想起夜翼右臂上的那個深入骨髓的痕跡，卻原來是那段傷痛最誠實的記憶。不管過了多少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也不會退去分毫。
“那些人也許不是人，並沒有發現我……”夜翼隻停頓了半刻，又接著說下去：“等他們走了，或者說是消失了，我從暗槽裏出來……”
似乎又回到了那噩夢一般的一天，才六七歲大的夜翼從那個狹窄、陰暗卻保住了他性命的地方爬出來，卻隻看到了父母的屍體和一地濃稠的血液，四分五裂的軀體散落的到處都是，滿目的血紅，卻發現已經沒有眼淚可流，那是天使的雨露，是鮫人的珍珠，不是屬於夜翼這個惡魔的東西，他，不配擁有……
“後來，我放了一把火，把馬車、父母的屍體、一地的狼籍……全部燒成了灰，隻留下了這柄青石笛……我必須要活下去，不能讓那些人找到任何的痕跡……”夜翼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空洞，但觴情能夠想象，一個孩童在那種時刻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去做這一切，把自己和自己最後的親人之間僅剩的聯係親手摧毀掉。也許根本就不能想象，若他所經曆的痛苦是一片汪洋，那自己能夠想象到的感覺，不過是那片汪洋中的一粒沙。
“後來我便開始流浪，七歲的孩子還能夠做些什麽呢？”夜翼自嘲似地笑笑：“餓極了我便開始偷東西。剛開始手生，經常被打手或者店老板抓住，免不了一陣毒打，然後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去和野狗搶食物。可笑的是，我連一條狗都打不過，大概過了一年，我開始深諳此道，日子便好過了一些，雖然時饑時飽卻不太被抓了……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呢……最後一次，我被當時城裏最大青樓的老板娘抓住了。”
思緒似乎又回到了人生中最黑暗、最羞恥的那一天。本來還能保持冷淡狀態的夜翼此時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
“小赤佬，竟然敢偷我醉紅樓的東西吃，真他媽的活膩了！”肥厚的肉掌如同大山壓頂一般朝著夜翼的右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直打得夜翼頭暈眼花，嘴裏頓時湧起一股腥甜。夜翼一時被打得說不出話來，卻仍是轉回頭，用惡狠狠的、如同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瞪著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他要記住這個人的臉，隻要還能夠出去，他誓死，要取這個人的性命。
“看、看什麽看！”那個男人似乎是被他瞪得有些畏懼，聲音雖然還是震耳欲聾，氣勢卻已落下了一半。
夜翼不知道為什麽卻隻感覺到好笑，竟也沒有忍住，真的大大咧咧地笑了出來，眼卻始終盯著那個人，那個彪形大漢被他笑得直發毛，仿佛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害怕，他抬起手，又想賞他一巴掌。
“等等……”一把團扇適時擋住了他，一張明顯芳華已老、容貌凋零卻拚了命用胭脂水粉遮擋的女人緩緩走向夜翼。
“小環，打盆水，把他的臉給我洗幹淨。”冰冷命令的口吻，那個女人的眼裏有著宛若獵人看見獵物時的神情，大夏天的，夜翼卻感到背脊一陣陣的發涼。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