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麗兒和我感情素來親厚,我實在想不通她為何要這麽做?”
盧婕妤歎了口氣,目光苦澀而慈悲:“這皇宮裏,深厚的情誼隻怕比奇跡還不可求吧。同陷泥沼時相互安慰,若有一人能先離開,相依相伴便頃刻成了冷酷與嫉妒……”
“她們怡雲宮(許婕妤的寢宮)宮門出來有一片花林,現下正是花開的季節,你早早藏在那裏,明日離別時或許能有一麵之緣。”盧婕妤的聲音很輕,為隻能給兒子想這麽個憂傷的主意而歉疚。
對不起,都是因為母親不受寵。
七皇子仿佛聽到母親這樣說,他溫和的神情變得堅忍:“母親,不要為別人的惡意道歉。”
我覺得,她們都會後悔的,許婕妤會、麗兒也會,隻可惜我和白鈺的這段情緣,遺憾了永遠……
連道別都不允許,就這樣生生隔成了兩端。
直到被塞進馬車時,白鈺的心仍是空茫的痛楚,隻緊緊攥著手中的絲絹,趴著車帷的縫隙,在茫茫殷紅中,尋找熟悉的身影。
可是,淚眼迷濛中,看到的皆是喧鬧悲涼的紅,宛若擁擠陌生的紅塵,淒愴與孤寂充斥著柔弱的生命,疼痛得無法呼吸。
恍惚間,那如夢如幻的花影中,透出一縷溫暖熟悉的氣息,她慌忙睜大淚眼相望,隻這淡若雲煙的一眼。
她看見他的唇翕動著,哀然吐出一個字:“夢……”
是啊,餘生再漫長,也隻能在夢中相見了。
喧鬧鼓樂響、轔轔馬車聲、漸行漸遠的皇城,絢爛的山花被風沙湮沒,碧玉般的晴空變得灰蒙,一切都在遠去。
白鈺沒有去學黎國的禮節,也沒有參與大婚之典,麗淑公主卻絲毫不以為意,或者說,她就是願意看到白鈺失魂落魄的樣子。
悲怨的泥沼中,有人比自己陷得更深、傷得更慘,便能有一種怪異的安慰之感嗎?白鈺搖搖頭,苦澀隻在她眼眸中停留了瞬間,又繼續望向灰蒙的蒼天,她在那裏尋夢,一場一場微溫淺醉的幽夢,盡管夢醒後,等著她的唯有虛空。
*
那夜,大漠的蒼穹幽暗而凝冷,她站在長階上遠望這片沉鬱之境,雖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卻依舊堅持尋覓,她要尋覓一顆微茫的星,讓漫漫長夜的自己,在夢中虛度一會兒光陰。
“你在這裏做什麽?”
“嗯?”白鈺唬了一跳,疑惑地側頭,卻沒看見人影,尋著風聲抬頭,方看見男子瀟灑地坐在宮簷一角,墨色衣袍仿佛融進了夜空,臉龐亦看不真切,因為,已被那雙深邃如海,又灼灼如電的眼睛所震,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等著詰問。
“怎麽不回答?”
“哦、對不住,我一時忘了。”白鈺回過神來:“我在這裏……望天、尋夢。”
“望天、尋夢?”男子輕歎道:“有意思,你叫什麽名字?”
“白鈺。”
“唔,那個被拆散了姻緣的姑娘。”男子露出些許遺憾之色,大手一揮,竟是將披風甩下,落在白鈺身上,給她一陣溫暖:“我叫阿焱。”
“我猜,你應該是……王。”白鈺不知黎國的儀禮,遂用本國的禮節向他行禮。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