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被他們打了嗎?”江鵲小心翼翼地問他,指了指他臉上的傷,聲音很小,看起來有些局促。
沈明懿沒接,江鵲又遞過來。
她又好聲提醒,“你處理一下吧。”
沈明懿接過來,手有些僵硬,他抬起視線看她,也就在視線相撞的那一刹那,江鵲低下頭去,怯懦又敏感。
沈明懿想問的話咽回去,原本他可以幹坐在這,但江鵲好像也不太想上樓去,就站在他旁邊。
他平時打架那麽多回,也沒人跟他說這麽一句。
平平無奇的謝謝,和這一句話,讓他心裏有了這麽片刻的停頓。
“我……可以報警嗎?”江鵲站在他身邊,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她抬眼看了一圈,附近不遠處就有一個治安崗亭,“你要去嗎?”
這種話沈明懿不是沒聽過,聽多了也並沒有什麽用,也就麻了。
這一群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背後又多少有點關係,來了也是怕麻煩,加上年紀都不大,來了也是被領回去勸導。
有什麽用呢。
“別做夢了,”沈明懿懶得說,“你以為是第一次出這種事?”
江鵲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周圍車來車往,顯得格外靜謐。
她的世界還很幹淨,非黑即白。
“可是……”
她囁嚅了一下,還想說什麽,沈明懿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害怕他的眼神,她又不說話了。
沈明懿有種古怪的感覺,也有那麽一瞬間,他思考了幾秒——他眼神很凶麽?
但最終他什麽都沒說,江鵲小聲跟他說了一句,說先上去了。
沈明懿回頭看了一眼,當時還嗤笑了一下,這麽單純一人,還真是少見。
沈明懿在樓下坐了一會,直到天上又開始飄雨,他才轉身回去。
也就是這沒多一會,樓上又鬧了起來,幾個喝醉的人圍著那個女孩,吹著輕佻的口哨。
江鵲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一雙眼睛無助可憐。
沈明懿從來不管閑事,往那邊掃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隻看到江鵲的眼神裏突然有一絲微弱的希望。
沈明懿的生命裏從來都沒有希望這樣的詞——他的生活更像一潭暗無天日的泥沼,一丁點陽光都不能窺見,至少這十八年裏,從沒有人真心實意地愛過他,或者單純的對他好。
他對親情的希望一次次落空,後來幹脆將這兩個字從自己的人生詞典裏剔除出去。
也是這樣的一個片刻,沈明懿想到了年幼時的自己,他無端煩躁,一腳踹過去,“滾開。”
那幾人大概是喝酒壯膽,嘴裏罵罵咧咧,“你誰啊……沈明懿?你算個什麽東西?”
沈明懿眼神陰冷,攥住那人的領子就踹過去。
宋澤賢趕忙過來拉架,但幾個人也拉不住沈明懿,一時間一片混亂。
到最後不知道誰把經理喊來了,房間裏狼藉一片。
沈明懿今天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發泄出來舒服多了,那幾個醉酒的被拉走,身上臉上淤紫了不少,沈明懿也沒好到哪去,嘴角泛疼。
他隨手從茶幾上開了一罐易拉罐啤酒,灌下去後,胃裏灼燒似的刺痛。
“你……你手破了。”
他這才注意到,江鵲躲在後麵,怯生生地看著他。
江鵲很怕這樣的場麵,躲在那一動不敢動,手甚至都有點僵硬。
沈明懿看出了她的害怕,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砂糖橘朝她扔過去。
江鵲愣愣的,也不敢接,那個橘子砸在了她身上,又滾到了地上。
沈明懿忽然被這反應逗笑了,他笑出聲,“你叫什麽?”
“江……江鵲。”
“江鵲,”沈明懿讀了一遍,“哪個que?缺心眼的缺?”
“……喜鵲的鵲。”
“喜鵲?斑鳩吧?”沈明懿又扔過去一個橘子。
江鵲還是愣愣的,不知道怎麽接話茬,那個橘子落在了她的腿上,她伸手接住。
包間裏隻亮著牆壁裏的燈帶,他看起來跟她差不多的年紀,像自己班上的男同學,總愛開幾句無關痛癢的玩笑。
她又指了指他的手,“你的手流血了。”
沈明懿縮了縮手,“沒事,你回家吧。”
“我……我能走了嗎?”江鵲又小心問了一句,好像被嚇到的餘韻,生怕外麵有人堵她。
沈明懿短暫思考了幾秒,那些人的確像陰溝裏的惡犬,追著人咬。
“從後門走。”沈明懿說。
江鵲一臉茫然。
沈明懿剝了個橘子,酸的不行,他吐在垃圾桶裏站起來,江鵲還呆呆地坐在那。
“跟上啊。”
江鵲猶豫了幾秒,慢慢跟在他的身後。
有過往的侍應生都要恭恭敬敬叫他一聲“沈少爺”。
他愛答不理。
江鵲有聽到那些人叫他“沈明懿”,那時她還不知道沈明懿是一種怎樣可怕的存在,隻是在她眼裏,他是一個跟自己班上的男同學別無二致的少年。
其實這裏沒有後門,隻有一堵矮牆,下麵墊了幾塊石頭。
沈明懿個子很高,一條運動短褲,一件白t恤,上麵沾了點汙漬,可能是剛才打架的時候打翻了什麽液體,一小塊濕掉的t恤貼在腹部,隱約看到一些腹肌的線條。
他姿勢利落地踩著石頭翻上去,一看就不是頭一回。
然後他坐在那矮牆上,對著她伸出一隻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