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月圓。
今夜的月亮很圓,月色卻很昏蒙。天邊的浮雲擋住了明月的璀璨,仿佛是在明亮的鏡子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遠遠的譙樓上,傳來更鼓聲,時候已經到了二更天了。
庭中的月色如煙如霧,日間明朗的一切都在這迷霧般的月光中失去了本來的顏色。
慕容焉其坐在台階上,看著這一汪月色,他的目光也如同這夜色一樣捉摸不清。月色中,他的影子淡淡的,卻被拉得很長,有一種孤零零的淒清。
他正撫弄著一把溫潤的紫玉長笛,手指溫潤纖長,讓人忘記這雙手曾經怎樣無情地握住刀劍,取人性命。
然後,他把長笛湊近唇邊,靠著台階嗚嗚咽咽地吹奏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隻覺得持笛的手指都有一些僵硬冰冷了,他才將長笛緩緩地放了下來,人卻依然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啪啪”兩聲清脆的擊掌聲在身後響了起來,在這安靜的夜裏尤其顯得突兀。
慕容焉其驀然轉身,眨眼之間已經將劍柄握在手中。
待他看清楚來人時,麵色卻又慢慢轉為平靜,握劍的手也緩緩地鬆開了。
逆著月光,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頎長身影,從花樹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一直慢慢地走到慕容焉其的眼前,才徐徐地拉下了帽沿。
來人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五官英朗,麵目深秀,一雙桃花眼中流淌著風流,卻又帶著傲氣,也帶著一種霸氣。此時,也許是因為這溫柔的月色,這雙眼睛的神色也如水般溫柔。
慕容焉其撩起了袍腳,就要對來人下拜。這人卻趕緊向前跨了一步,抓住慕容焉其的手,把他扶了起來:
“九郎,沒有外人,何必要行此大禮呢?”
慕容焉其後退一步,微微垂首道:
“焉其不敢逾越。”
來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似乎慕容焉其的話讓他有幾分黯然,他的語調低沉:
“九郎,你變了。這些年,你和我生分了許多。”
慕容焉其淡淡地笑了笑,道:
“這世上有什麽能不變呢?我不是當年的我,你難道還是以前的你嗎?”
“可是在我心裏,我對你,卻從來沒有變。”
來人的聲音裏竟然有一種淡淡的傷感,似乎頗有滄海桑田的感慨。
慕容焉其道:
“這麽晚了,你就這麽私自一個人跑出來了?你身邊的護衛都是擺設不成?”
來人低低地笑了幾聲,道:
“我給他們下了蒙汗藥。”
慕容焉其緊緊地皺了皺眉,道:
“你真是……胡鬧啊!我護送你回去!”
來人微微地歎了口氣道:
“嗯,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胡鬧了!唉,以前我一個人也能縱橫沙場,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想不到現如今,走幾步路都離不了人保護,比坐牢強不了多少。九郎,你說,我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呢?”
他迎著月色,專注地看著慕容焉其,目光中反射著柔和的月光,似乎在認真地等待著慕容焉其的答案。
慕容焉其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道:
“這世界上任何的東西,都不會白白的得到,大約得到就意味著失去吧!得失之間的利弊,你已經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權衡過,為什麽現在還要這樣感歎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