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要落,夜裏最黑的時候要來了。
他大哥眼裏月光照出的銀色一點一點地褪去,仿佛抽空了所有的精氣神兒。
那位芳華正茂的紈絝公子哥兒似乎一瞬老了十歲,他開口道:“海兒啊……我自然,是疼你的……”
“隻是,人這一輩子,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他大哥道,“可我偏要做出點甚麽來。旁人怎麽說,那是旁人的事,我怎麽做,那是我的事。”
這一番話說的雲山霧罩,仿佛甚麽都說了,可又甚麽都聽不明白。
濱海仿佛被人當空抽了一巴掌,方才才說自己並非少不更事,可現下這話聽來,自己又像是當真甚麽都不懂。
他大哥道:“睡罷,天還沒亮,你還能睡上一兩個時辰。”
說罷,他大哥站起身來,轉過身要走。
才走出兩步,就聽見濱海在身後喚他:“大哥哥……”
他大哥回頭,開口,那話就海市蜃樓一樣飄在空中了:“海兒,你要聽話……”
聽話?我要怎麽聽話?我要怎樣才叫聽話!
說甚麽還能睡一二個時辰,通通是假的,濱海一刻鍾都沒睡,睜眼睜到了大天亮。
騙子。
濱海心道。
他忽然想問,他大哥知不知道他的生辰,等過了這個月,他就要滿十五歲了。
十來歲的少年一日不同一日,身量抽得跟太陽下的豆苗一樣快,那件新做的赭紅長衫沒過多久就從腳踝短上了小腿。
他大哥也一日忙過一日,日日早出晚歸忙著“賣國”。
濱海麵對著西洋鏡,描摹著自己的五官,那一團孩子氣似乎漸漸地抽去了,眉眼中透露出和他大哥相似的某些東西。
小濱海揚起嘴角笑了笑,透出一點狡黠的光來。
你瞞我的東西,我終將查出個究竟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