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和謝娟步履蹣跚地朝租住房走著，除了不時忍不住地打著噴嚏之外，誰也不吭一聲，全然不覺閃電狂風攪動著暴雨傾盆，任憑雨水把他倆一次次衝刷得通透徹底。到了租住房內已是淩晨三點多鍾，他倆才發現自己頭痛如絞，都不受控製地哆嗦著，牙齒快速對撞得“嘚嘚嘚”直響，仿佛急促的鼓點，顯得格外清脆明亮。時不時地再會加上幾個噴嚏，又似急促的鼓點裏加入了鑔子，隻是演奏者板著冷若冰霜的表情，用最原始生理器官演奏，音樂太過淡薄，又遭受了無人喝彩的冷落，不免叫人油然幾分悲鳴。他倆都耷拉眼皮，誰也不敢看對方的表情，每人拿著一卷衛生紙，撕了一截又一截，不停地擦著鼻涕。她沒有換洗衣服，因為她離家時除了那兩袋書和身上那套昨天還穿著的衣服，就沒帶任何多餘的東西。張揚很快換了衣服，又過來幫謝娟脫掉衣服，叫她上床裹了被單，再從床下的紙箱裏掏出棉被給她蓋上。
張揚簡單把他倆的衣服洗了，掛在兩頭固定在對立兩牆的鐵絲上晾著，然後，並列地躺在她的身邊，和她一樣顫抖著，麵無表情地盯著房頂，依舊都一聲不吭，如同兩具僵屍，除了體溫猶存，心髒似乎也停止了跳動。他關了燈，因為他害怕麵對她，更怕瞟到她那呆滯的表情。他不知道，也實在找不出能安慰她的話語來；他不知道她失去了家庭的支撐，必如同河麵上漂蕩的浮萍，將跟著他漂向何方；她本可以憑著自身的優勢獲得榮華富貴，而今卻被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拖累；他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責，死亡已經不是選項，他必須對這個女人負責，但前途仍看不到一丁點希望，隻能茫然地盯著黑暗中那看不到的屋頂。整個世界靜得隻有雨停後屋簷下的“嘀嗒”聲，每一滴聲響都如同敲響的喪鍾，在水滴的間歇裏他倆也沒聽到過彼此的呼吸，偶爾會發出一聲輕緩的長歎。
他開始後悔自己的任性和自私，叫一個女人為他的失敗承擔慘痛的後果。他不該沉迷於形影不離的卿卿我我而跟去她家；他不該在落魄的時候還不跟她分手，也許他早點離開就不會把她傷得這麽悲慘；他又痛恨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他就是個多餘的罪人，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足以罪責相抵；他甚至慶幸自己已經得了重感冒，希望躺下去，明天不再醒來更好，這樣還不會背上不負責的惡名。
他倆渾身癱軟無力，甚至站不起來，第二天滴水未進，一直一動不動地躺著，直到下午四點多鍾，才被隔壁房客黃靜靜來借老虎鉗時發現。張揚強打精神，支起身體，幫謝娟穿了衣服，叫她躺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卻掩飾不住眼眶和麵頰的紅腫。開了門，黃靜靜一進來就見滿地都是衛生紙，猜想他倆可能病了，她把手背放在謝娟的額頭貼了一下：“咦，也沒什麽熱呀！”但已經感覺到她渾身都在發抖，又用手背貼了一下張揚的額頭，也感到他也在發抖：“也沒什麽熱，趕緊躺下。”立刻衝著門外她的老公喊道：“凱旋，凱旋，快來，快來。”
“怎麽了，怎麽了？”陳凱旋趕忙跑了進來，手裏還攥個螺絲刀。
“他倆病了，趕快到西邊把醫生叫來。”
“好，我把車軲轆上好就去。”
“上什麽上，趕緊去，抖得太厲害了。”她奪過螺絲刀扔在門外。
“哦哦哦，這就去。”陳凱旋跑了出去。
女房東聽這邊一驚一乍的，也趕忙跑了進來，也用手背在謝娟的額上貼了一下：“冷感冒，昨晚淋雨了吧。”又過來摸摸張揚的額頭，道：“你這兩俠（孩）子，抖成這個樣子，也招呼一聲，誰不能來照料一哈（下）。”接著跑出去，提來一瓶開水，倒了兩碗放在桌子上冷著。黃靜靜跑回自己屋裏抱來一床被給他倆蓋上。張揚和謝娟各占一個床頭，對他們熱情的照料，隻能用微弱的聲音，不停地重複著“謝謝”。
不多會，醫生來，分別給他倆量了體溫，都是37.5度，又給他倆做了胸部聽診，然後對他倆說：“沒什麽大礙，受風寒了，吊兩瓶水就好了。”說著就回去拿藥去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