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芳華2

["心漣麵對著平兒的墓碑，緩緩跪地。 沒有平兒為她打理這一頭亂發，她隻用樸素的白潔發帶束了個鬆散的馬尾，素麵朝天，一身素縞。 她敬了三炷香插在香爐中，然後動作機械地不斷往火盆中丟著寒衣、冥紙，心裏默念著：平兒，一路走好，願你下一世可以無憂無慮。 她平視前方的黑石墓碑出神。 平兒這名字太孤單也太可憐，心漣便自作主張地改動了她的名字，令匠人在石碑上刻下了：愛妻沈萍兒之墓，姬風立的字樣，這樣也算是心漣踐守了那一夜她對平兒的承諾。 心漣曾許諾過會讓平兒幸福，會讓她和姬風在一起，可是如今人去一場空，隻剩下那些注定無法實現的可笑諾言不斷地在記憶裏盤旋。 其實心漣從來沒有把她當做侍女使喚，而是一直都把她當做最親近的妹妹，將她的名字改成沈萍兒就是這個意思。 這時候，遠處雪霧中隱約有馬車疾馳而來，擾亂墓地的清靜，駕車的馬匹在離心漣不遠的地方揚蹄嘶鳴一聲終於停滯下來。 馬車上登時有一位男子跳下來，淒迷的雪霧四散彌漫，心漣轉頭去看，卻看不清他的麵容，隻依稀辨別出他也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衫。 那人迎著紛至遝來的飛雪來到心漣身邊。她由下向上望去，原來來的人是玉霄公子，她隻看了一眼便又收回視線，輕聲說了句：“你來了。” 他又向前幾步，來到她跟前說：“節哀。” 聽見這句話，她沒有回應，亦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玉霄公子吩咐家仆撐傘擺桌，然後自己徑自在心漣身邊坐下，也不嫌棄這地上不幹淨。 有兩個小童在心漣跟玉霄公子之間放上幾案，將酒器置於案上，然後便起身撐傘為他們遮住大雪。 這個過程中心漣都隻是平靜地看著，不曾有任何表示。 玉霄公子輕車熟路地點了火折子將小爐內的木料燃著，架上盛滿積雪的銅碗，又把酒盅放入銅碗裏，等待著裏麵的酒慢慢加熱，這時候他趁空當對心漣說：“玉霄並不是來安慰夫人的。” 心漣疑惑著抬眼注視著他，探求他的意圖。 卻見玉霄公子親和一笑，仿佛與心漣是故交一般熟稔：“玉霄來此不過是希望與朋友共飲。” “我喝酒會醉的。”心漣強顏歡笑著回答，她仍然沒有從對悲傷中脫離出來。 他盯著她的黯然的眸子，極為鄭重地開口，言語中有些令心漣不解的狂放：“一醉解千愁，玉霄願與夫人共醉一場。” 是啊，她此刻正是需要這樣一個朋友來安慰她。不需要說那些假意的安慰言語來哄她，也不需要偽裝出一副多麽深痛的模樣，隻要這樣淡淡地陪著她，讓她不那麽無助就好了。 感動混雜著愁苦泛上心頭，心漣想哭，卻仍然強忍著。 不一會兒，熱氣在空氣中暈開，酒香四溢，甘辛濃烈，隻是一聞，就能使人欲罷不能，未飲之時，人已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