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籠罩著前方。
夢中,伏铖在不停奔跑,可不論跑多快,都夠不著前方那人的衣角。
這是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清明夢。
無邊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來,刺骨的寒意順著他腳踝一路向上蔓延,淹沒脊背,淹沒咽喉……淹沒不斷在夢中追逐著的他。
陸灼霜是被一聲淒厲的“師父”給嚇醒的。
她猛地從床上彈起,連鞋都顧不上穿,撞開門,直奔伏铖房間。
夜很靜,隻餘風聲在叫囂。
房間裏的窗半敞著,晚風拂過,揚起雕花拔步床外素色的帷幔。
藏在層層疊疊素色帷幔後的小小少年雙目緊閉,麵容慘淡,顯然,是被噩夢給魘住了。
他呼吸很重,額上冷汗涔涔,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著:“師父。”
時而淒楚,時而急促。
陸灼霜見之,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是遇到歹人就好,她昨日著實被嚇怕了。
小徒弟仍在噩夢中掙紮。
陸灼霜側身坐在床畔,拿開他放在胸前,緊捏成拳的手,輕輕晃著他的肩:“铖兒?”
一連喊了好幾聲,伏铖才有所反應,他纖長的睫毛不停地顫,好一會兒以後,才睜開眼,茫然的望著陸灼霜。
“師父?”
喑啞的聲音中透著幾分不敢置信。
他醒了,卻不曾徹底從夢境中剝離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飄渺虛幻。
陸灼霜低低應了一聲,抬手拭去他滲出額角的汗:“做噩夢了?”
陸灼霜掌心的溫度從額上傳來,終於讓伏铖有了一絲真實感。他遲疑片刻,方才點頭,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陸灼霜將手收回,柔聲道:“睡覺的時候別把手放在胸口,這樣壓著容易做噩夢。”
尾音才落,困意便排山倒海而來,她把手抽回,捂著嘴打了個嗬欠:“我困了,回去睡覺啦。”
起身,月光被她擋在身後,伏铖眼前一片幽暗漆黑。
這種感覺,像是又回到了那場夢中,他驟然起身:“師父……”
風聲在這一刻變得愈發喧囂。
“你……能不能不要走?”
已然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小小少年蒼白著一張臉,緊緊攥住她衣擺,仿佛抓住了整個世界。
陸灼霜本該拒絕,說出口的話卻成了:“你睡罷,我在這裏守著。”
伏铖果真聽話躺下了,手卻一直抓著陸灼霜衣角,像是擔心她會偷偷跑掉。
他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
時而清醒,時而重新墜入夢裏。
每隔半盞茶的工夫,陸灼霜都要聽他喊上一聲“師父”。
若得不到回應,他又會如先前那般被夢魘住,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周而複始,直至天明。
陸灼霜這一整夜幾乎就沒合過眼。
待到破曉天明,方才趴在床畔小憩了片刻。
最後,還因睡姿不佳,而被生生麻醒。
伏铖也在這一刻醒來。
有別於昨晚的任性脆弱,他又變回了那個不苟言笑的小老頭。
陸灼霜抬眸望著他笑,他卻一臉別扭地錯開了眼。
許久未見小徒弟露出這般神情的陸灼霜隻覺有趣極了,掐著嗓子去學伏铖昨日的語氣:“師父~師父~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啊~人家真的好怕怕。”
伏铖那張白嫩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特別是耳根處,紅得幾乎能滴出血。
陸灼霜見狀,笑得愈發猖狂:“想不到我們家小铖兒還有這般柔弱不能自理的時候。”
伏铖難得沒去反駁陸灼霜的話,腦袋越垂越低,越垂越低,都快埋進了被子裏。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