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铖手中動作頓了頓:“師父,你在說笑嗎?”
陸灼霜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垂著眼簾,攏了攏裹在身上的鬥篷。
“這個問題,我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
“它本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我們不能一錯再錯。”
伏铖不再說話。
桌上擺著銅爐小火鍋,炭火燒得正旺。
他披在身上的大氅是陸灼霜去年特意差人從北地買回來的,聽聞是以火鼠皮撚成絲織就的,隻披這一件,便可抵禦極北之地肆虐的風雪,可這一刻,伏铖如今隻覺遍體生寒,凍得他連筷子都要握不穩。
他顫抖著撈起一筷正在銅爐中涮煮的香菜,也顧不上燙,一口氣往嘴裏塞,滿臉無措地道:“我也有試著去習慣這個味道,師父,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
陸灼霜再也聽不下去,粗暴地打斷他的話。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不需要你為我去做任何改變,再這樣下去,我會毀掉你!”
“你天賦這般高,還有寂滅劍認你為主,若將心思放在修煉上,完全可以成為修仙界第三個劍仙,何必自毀前途,整日圍著我打轉?”
大大方方說出藏在心中已久的話,陸灼霜隻覺肩上一輕。
伏铖也終於咽下了那口香菜。
他盯著陸灼霜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銅爐火鍋中那些菜黏糊糊地攪做一團,久到涼亭外的風雪具停。
他終於扯了扯嘴角,綻出一抹在陸灼霜看來極刺眼的笑。
“我為何要成為第三個劍仙?人各有誌,有想當劍仙的,亦有想做小白臉的。”
“而我,偏偏就隻想做小白臉。”
陸灼霜沉默良久,已不知該說什麽話。
她推開椅子,起身欲走,下一刻便被伏铖扣住手腕。
她卻連回頭去看那個少年的勇氣都沒有,隻冷聲嗬斥道:“放手!”
扣住她手腕的那隻手越收越緊,少年泠泠如清泉一般的聲音響起:“我偏不。”
這般無賴的話語終於讓陸灼霜轉過頭,目光與聲音皆冷:“別以為我不會動手打你。”
扣住她手腕的那個無賴竟真閉上了眼睛,聲音中甚至還透露出一絲絲不加掩飾的愉悅:“師父請隨意,無需手下留情。”
陸灼霜從不知,他還有這般無賴的一麵。
他就是吃準了她會心軟,可陸灼霜終還是甩開了他的手,毫不猶豫地走進竹樓。
冬日裏餓得快,陸灼霜又起得晚,沒吃早膳,中午也隻扒了兩口白米飯,她先前還不覺得餓,如今躺在床上,隻覺肚子響得都能唱一曲空城計。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兩眼發直地看著紮結在床頂的大團紗質花束。
她現在就很後悔,後悔怎麽沒多吃兩口再走。
可這世上哪有後悔藥?再餓,也隻能硬生生扛著。
陸灼霜這一扛,便是一下午。
冬日裏天黑得早,酉時一刻才過,晚霞就已爬滿整片天。
空氣裏浮動著一股攝人心魄的甜香,陸灼霜聳了聳鼻子,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窗外涼風習習,火一般劇烈燃燒著的雲漂浮在天際。
屋內未燃燈,光線有些昏暗。
伏铖正逆著光靠在窗前,夕陽勾勒出他的側臉。
本還有些犯迷糊的陸灼霜頓時睜大眼:“你怎麽進來的!”
伏铖抬手彈掉蹭在外衫上的灰塵,神色淡淡:“爬窗進來的。”
陸灼霜一個“滾”字,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一碗撒滿幹桂花與堅果的藕粉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