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辣麽可愛一定是藍孩子（4）

我眼看著崔遙戴了個黑圍嘴就以為全天下都認不得他了一溜煙兒往巷子裏鑽，趕緊貓腰順著兩側屋脊跟上去。 我想先看看崔少爺打算幹嗎。 畢竟我也不知道錢掌櫃讓我三更半夜的來這兒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萬一人沒打算讓我當場跟崔遙“嘿好巧啊今天星星真多哈”怎麽辦……？ 以崔少爺那個不依不饒認死理還特別熱血衝動的揍性，我琢磨著他多半還是想不通，一定要跟那幾個乞丐當麵對質一番才死心的。可就算要對質你也選個好點的時間啊……這大半夜的少爺你到底是鬧哪樣呢？ 果然，崔遙左拐又閃鑽進巷子裏，到了乞丐們抱團睡覺的地方，也不含糊，直接上去就大吼了一聲：“嘿！那天在六八樓鬧事的幾個趕緊給我站出來！” 我差點沒眼一黑從屋頂上栽下去。 這小少爺可真行…… 乞丐們原本擠在火堆旁睡覺，被他這一嗓子吵醒了，慢慢都站起身來，發出抱怨的雜聲。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崔遙，立刻笑著迎上來。 “這不是崔公子嗎，這麽大晚上的，來咱們這種醃臢地方幹什麽呀？心急來舍宵夜來了？” 乞丐們都哄笑起來，語聲裏盡是調侃戲弄，顯然對這個隔三差五就給他們一頓飽飯吃的少年半點尊敬也沒有。 這個頭起得可真是糟透了。 崔遙似乎還挺驚訝自己這麽快就被認出來了，卻也不孬，幹脆把他那黑圍嘴一扯，氣鼓鼓地指著那群乞丐就問：“你們為什麽騙我？” “崔公子白日裏把六八樓周圍的街坊全喊去問話了，這麽大陣仗，還用得著再問我們？”其中一個乞丐看起來似乎是個領頭的，上前一步站出頭來。火光昏暗不太看得清他的神情，然而那聲音聽起來卻是皮笑肉不笑的，真真難聽極了。隻見他繞著崔遙轉了兩圈，像什麽野獸在打量獵物一般，而後又開口道：“不過你可別亂說，我們什麽時候騙過你？幾個兄弟身上的傷確實是被六八樓的夥計打的，我們隻是沒把前因後果全都告訴你罷了。誰叫你自己一廂情願就衝去找六八樓的麻煩。那掌櫃的竟然沒給你攆出來，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這已然是赤裸裸的譏諷了。 崔遙已經氣得手都抖了，哪還能聽得下這些話，嗷嗷地就叫喚起來，一邊怒斥，一邊就要動手。 他倒是還真帶了傍身兵刃來的——一把練習用的木劍，可三兩下就被乞丐搶了過去。 “小少爺，你怎麽也動手打我呢？虧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哩。”那乞丐嬉皮笑臉地反拿崔遙的木劍戳他的臉，也不知使得什麽手法，揉搡了一把，就把崔遙推倒在地上。 也不知是那乞丐有心或無意，崔遙被他推倒的地方恰好是個死角，我俯在屋頂離得略有些遠，外加光線昏暗，怎麽拚命眯著眼看也看不清究竟又發生了什麽，隻聽見那乞丐壓低嗓音發出一聲惡質冷笑：“你說你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黑燈瞎火的不好好在家睡覺跑出來鬧什麽妖呢？你白天才去六八樓折騰了那麽一大場，要是明兒一早你爹發現你死在六八樓了，這事可怎麽收場才好？” 等等，這台詞聽著怎麽不太對啊……他們這是要殺人的節奏？ 不能啊，一群乞丐在別處吃了癟，編點胡話利用善心的大家少爺幫自己出氣，這麽點稀鬆平常的破事，就算穿幫了，了不起跪地討饒賠幾句好話不就得了？少爺那麽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個人，還能跟他們計較到哪兒去啊？不然也不會那麽好利用了不是？這犯得著喊打喊殺鬧出人命嗎……？真把少爺弄死了，崔家還能善了？而且聽這乞丐的意思，他好像是想弄死崔遙嫁禍給六八樓……？ 腦海裏驟然有一個可怕的念頭，電石火光，轉瞬即逝。我心下大叫不好，不由自主便握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