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海闊天高（1）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毫無意外，已經在逃亡的車上了。 馬車已經遠離京城，不知道正往什麽方向跑去。 我揉了揉差點被師父拍廢的腦袋，哀怨地看了一眼正坐在一邊啃幹糧的師父，哼哼唧唧地說：“師父你敢不敢再更用力打我的腦袋……？” 師父嘴裏叼著餅，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不敢，你已經夠傻了，再打我怕你徹底傻死了。” 阿仁坐在車廂的另一個角落生悶氣，一眼都不看我。 我隻好捂著腦袋坐起來。 我問阿仁：“接下來是不是要上演怒罵‘你怎麽能這樣對我’的戲碼了？” 阿仁哼都沒哼一聲，也不回頭看我。 我隻好爬過去拽了拽他，說：“阿仁，對不起嘛……” 我想我從前可能很少這樣向他道歉。 阿仁似乎嚇了一跳，肩頭明顯顫抖了一下。 “我沒生你的氣。我隻是覺得很難過。你既不和我商量，也不留念和我一起的生活，讓我覺得自己毫無用處。” 他終於歎了一口氣，緩緩扭頭看住我。 他的眼中滿是憂傷。 “甜甜，難道我就不能讓你感覺到活著仍然是值得的嗎？哪怕隻有一點點也不能嗎？” “你這樣說好像是在要求她為了你活下去一樣。”師父歪在一邊，叼著大餅，嘰裏咕嚕地吐槽，“如果她自己不想活了，那勉強她沒什麽意思。” “師父！”阿仁的鼻子都快要氣歪了，扭頭咬牙切齒瞪過去。 我呆磕磕想了好一會兒，揉著後腦勺的大包。 “我……並沒有不想活下去啊……” 我多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我隻是覺得，我死了會更有意義。” “屁話。”師父淡定地嚼了兩口餅，“那都是忽悠人去白白送死的屁話。你死了，就什麽意義都沒有了。” “……師父你一邊吃東西一邊這麽說真的不會倒胃口嗎？”我忍不住扭了扭眉毛。 師父把最後一塊餅塞進嘴裏，用力嚼了嚼，伸出油乎乎的手捏住我的臉。 “我怎麽就收了你這麽蠢的一個徒弟。你要真想死得有意義，就開心快樂地好好過完這一生不留任何遺憾地去死。以死明誌，那確實不容易。但你是我的徒弟，你應該能做的夠好，你得活得精彩，用你的人生證明你的意誌，那才真正是你的本事。” 我歪著腦袋，看著師父，覺得口水都快要從嘴角流下來了。 我說：“師父你說得太複雜了，我並不是很懂。但你還是快放開我吧，我承認你說的對了。” “你這輩子肯定是笨死的。”師父把滿手的油全抹在我臉上，又氣呼呼地拍了兩下，“總之，別這麽著急去送死，不值得，現在不懂無所謂，將來你就會謝謝我了。” “可是我覺得咱們這樣也活不了多久了啊……”我忍不住歎了口氣，“你們竟然劫欽犯的法場，那皇帝不要麵子的哦？肯定要追殺咱們到天涯海角的好不好……除非逃出大宋，逃去他管不著的地方，最好找個他的對頭保護一下咱們什麽的，不然咱們還有活路？” “所以你以為咱們現在是在往哪兒去呢？”師父吧唧了兩下嘴，感覺吃得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