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的地方總是下雨,所以為她撐傘的人有很多,多到她已經忘了對方的麵容,近期……杜七還記得麵貌的便是海棠。
所以,走在白景天身側的杜七並未察覺有任何異樣,因為白景天與海棠也很是相似。
興許是杜七的理所當然感染了白景天,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也平靜了下來,專心的替杜七遮住那落下的雨水,些許旖旎隨著杜七的腳步聲湮滅在積水中。
白景天記起了一件事,少時,母親也是這般給自己撐著傘。
那時他還想過自己長大以後握著傘的人會是他。
可惜並沒有那般機會。
少年輕輕笑著,他轉過頭望著杜七那輕輕拂動的長發以及緞帶,心道他真的很尊敬自家先生。
少年不知曉,有時尊敬與愛慕並不衝突,就像他的母親,又像是那些曾經給杜七撐過傘的人。
雨在下,一把傘無法遮蓋所有風雨,白景天忘了自己是一個修士的事實,陪著杜七向前走。
出院落的小路不長,他卻仿若走了千百年。
終於,杜七推開漆木門。
“砰。”伴隨著一聲悶響,忽的雨水從天而降,落在杜七麵上,清涼如沁。
杜七將蜜餞抱在懷裏,回頭去看那個給自己撐傘的人,卻發現他站在門內。
“你怎麽停下了?”杜七問。
白景天也不意外,他方才靠近之時就意識到這禁製還在,也許隻是無法阻攔先生。
與少時的願望一樣無法完成,隻是相比於自己母親,他還能給杜七撐這一路傘,擋那一時風雨。
白景天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他與先生並非是一路人。
他是半妖。
先生是師先生看重的人。
他天資愚笨。
先生則不同,有了仙緣,他們之間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
也許父親與師仙長的做法是對的。
白景天看著杜七那一身青衣,心想這般場景作為對先生的最後一幕是夠資格的,他也給先生吃了自己的拿手菜。
“到此為止了。”白景天站在門內這麽說。
就在這時,白景天的視線中,杜七忽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緊接著便傳來一股打亂他平衡的均勻力道。
一個踉蹌,白景天就這麽被杜七從門內抓了出來。
“這……”白景天回身看著那禁製,又看了看杜七。
“你犯什麽傻呢。”杜七一個閃身躲在傘下,轉頭生氣的道:“你忽然停下,我的蜜餞濕了。”
“……”白景天撐著傘,看著眼前抱著蜜餞一臉嗔怒的姑娘,紅色眸子泛著些許流光。
“我錯了。”他這麽說。
白景天這才意識到到此為止這種話還輪不到他來說。
隻是……先生是怎麽將自己拽出來的?
禁製鬆動了?
白景天很不理解。
“走了。”杜七催促道。
“嗯。”白景天撐著傘,與杜七一同走入了醫館。
天上小雨在下,落在地麵上似是濺起了一顆顆珍珠。
海棠留給自己兒子的機緣遠不止是法寶與廚藝,那是天底下最大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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