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重華連退幾步方才站穩。
對她而言,他竟然是這樣沉重的一個負擔嗎?
李慕梅向項重華一揖手,跟著竹阮君奔向了鳳藻宮,隻餘下項重華一個人站在風裏。
的確,他一直都是那些深愛他的女子的負擔。小檀、魏千雪、嬌茗、若邪、息雅……還有,秦柔。
他從來都沒有給她們帶來真正的安定和幸福,他帶來的隻有災難和痛苦。
絕色與江山,他的天平早已做出了選擇。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那些經年不衰的愛情不過是不知真相的人們善意而空虛的意淫。
沒有幾個英雄不愛美人,但更沒有幾個英雄愛美人勝過江山。紅顏若花,轉瞬即逝,怎敵得上江山萬古長青?留得青山在,又豈用擔心沒有年年常新的顏色?
傾城傾國的向來隻是人的欲望罷了。
又有什麽渴求可以與對權力的渴求相比?
所以紅顏注定薄命,江山自古長青。
他注定是要給紅顏帶來不幸的。可最後呢?當他得到了一切,當他權傾了天下,又有誰可以填補他內心的空虛?
江山長青,他的生命卻不是長青的。
他需要有一雙溫柔的手為他捏肩,為他斟酒,他需要一雙真摯的眼注視著他,凝望著他。江山可以給他帶來無數的美色,卻怎能贈給他真正的知己?
絕色與江山,從來就是橫亙英雄一世主題,卻往往不可兼得。年輕時,為了得到江山,他們放棄了絕色,甘願用那一抹抹嫣紅與溫柔,換取江山。可得到江山後,才發現物是人非事事休,縱然權傾天下,那昔日的似水溫柔卻也是永遠不可得的了。
正如犧牲了健康去換取財富,又企圖用財富購買健康而不得的富商一般。他們隻能用浮華的幻想和替身麻痹自己,填充一去不複返的真情和無限的思念。
這的確是一個怪圈。但,又有誰真的繞得出?
項重華忽然明白了父親當年的蒼涼,明白他為何那樣一味地縱容著息麗華。他縱容的,從來都隻是自己羸弱的妄想罷了。
項重華緩緩走回朝陽殿,令侍衛將酒窖裏的酒盡數搬來,然後一人獨自枯飲。
他實在沒臉去見李慕梅和竹阮君,更不敢去見秦柔。他隻想好好地冷靜一下。而醉,則是最好的清醒之法。
七日後,李慕梅和竹阮君無聲地離開了雍宮,返回了自己的封地,秦非則回到了雍宮。項重華卻依舊躲在殿裏不肯出來。
他害怕遇上秦非。但他更害怕聽到關於秦柔的任何消息。
項重華坐在羊絨地毯上,披散的長發肆意落滿前胸後背,身旁腳側七零八落地倒著喝幹了的酒壇。雪白的團龍袍上沾滿了深深淺淺的酒汙,他卻渾然不知。
一路行來,她的癡情,她的忍讓,她的動人他何嚐沒有看在眼裏?隻是她好的太平凡,像是一個賢妻良母,而他想要的卻是和他的抱負相匹配的女人,執著的卻是被奪走的那個綺麗年華裏最絢爛的夢。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