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盛世冥婚

書房裏掛滿了同一個女子的丹青，笑的，沉靜的，古靈精怪的，著男裝的，騎馬的，舞劍的……最大的一副是那女子鳳冠霞帔，掀起蓋頭那一瞬，光華璀璨的眉眼。 這些都是淩墨畫的，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他獨自坐在書房，一筆一筆描繪著，珞珞的一顰一笑。 他不是怕自己忘記，嶽琦珞的所有，從小到大的每個模樣，說過的每句話，但凡是他見過聽過的，在腦海裏都是永不褪色。 越是回憶越是心驚，曾經的點點滴滴是那麽清晰，深刻到了血液裏，骨子裏，心裏腦裏，無處不在。 淩墨是要讓曇兒記住，自己的親生母親。 五年前，淩墨沒有給嶽琦珞舉行葬禮，因為珞珞怕冷怕黑，他將她的屍首用秘法保存，安置在一個千年的檀香棺木裏，放在書房的密室。 牌位上寫的是“愛妻宋珞之靈”。 他們拜過天地，但不算明媒正娶過，因珞珞那時是以嶽知彤的身份嫁進來。 如今，當然要正名。 翟川說：“你確定小珞願意被你這麽……” 又是改名又是將屍首這麽安放，還是入土為安更好吧？ “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是我的妻。” 淩墨知道，珞珞不是嶽家人，她亦不想待在嶽家，於是替她更名為“宋珞”。 就連曇兒也如她所言，名為宋曇。 世人皆不知，為何鎮北王府的小世子姓宋。 有人麵帶得意，曰：“那日鎮北王冥婚，蓋著靈位的紅布被風吹起了一角，我眼尖瞅到那上麵的女子，就是姓宋！” 淩墨沒有為珞珞舉行葬禮，而是用一場空前盛大的婚禮，迎娶了她的牌位入府。 這場婚禮舉國震驚，那天全京城都轟動了。 “快說，花柳是什麽？咱們家花房有嗎？”一雙小手捏上淩墨的鼻子，令他回過神來。 淩墨頓時哭笑不得，曾經他是很遺憾曇兒不像珞珞的，好在雖然長了一張和他一樣的臉，但性子卻繼承了珞珞的活潑開朗。 “沒有，咱們家花房隻有曇花。” “還是象牙山的曇花好看，爹，我們該出發了吧？舅舅上次還答應我，帶我去騎馬，騎大馬！才不是爹你送我的那種短腿小馬駒……” 每年曇花盛開的季節，兩父子都要去漠城的象牙山住幾個月。 鎮北王府花房的曇花，再如何被花匠細心嗬護著，也隻有滿府的奴仆們欣賞了。 作為父親，淩墨對曇兒極其寵愛，隻是涉及到安全健康就絕無妥協，這是他最看重的事情。 曇兒因他的過錯而體弱，這些年都得靠珍稀藥材源源不斷的供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正常的模樣。 “你還是個小人兒，所以隻能騎矮腳馬。你舅舅那邊我也會去說。”淩墨一本正經的駁回。 居然說他是小人兒？ 曇兒撅起嘴，立馬不客氣的反擊道：“哼，娘親永遠那麽年輕，那麽美，爹你才是老頭，糟老頭！” 歲月的沉澱和邊境的安定，讓淩墨身上的血煞之氣慢慢散去，五年後的他看上去不像個鐵血將軍，倒像個文官。 令人矚目的還有，淩墨不到而立之年，鬢邊竟然出現了一簇簇的灰白。 淩墨撫著曇兒的小腦袋，眼中劃過一絲澀然，自己老了，醜了，到時候珞珞會不會認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