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方剛斷斷續續得到程家的反饋，他大概每半年能接到程先生打來的一通電話。他的兒子恢複得很慢，半年後才開始跟人簡單互動、玩耍，兩歲之後仍然一坐幾小時不動不開口。三歲半也不會講話，到了四歲隻會叫“爸爸媽媽”。在這三年間，程先生也許是供奉過三個多月陰牌、又老老實實送回去的緣故，事業上順風順水，從副院長幹到分院的院長，又從分院進入總院，再到福州，最後在北京新開的分院當上了院長，相當地春風得意。
他最後跟程先生聯係是三年後，那時方剛已經成為資深靈媒，什麽場麵都見過，哪個阿讚都認識，不但製成五毒油，解決了半夜接觸陰靈就鬼壓床的毛病，而且也練就鐵石心腸，沒有他不敢接的生意，還從不可憐客戶。同時，他還新結識了一個來自遼寧沈陽、姓田的菜鳥牌商，覺得此人大有前途，準備好好培養。程先生打來電話，告訴方剛他已經調到北京，在某“武警總隊醫院”任副院長，立刻上任。
方剛沒想到程先生居然這麽久還能給自己打電話聊天，但他仍然記得這三年內接的那幾通電話，知道程先生的兒子恢複得很慢，在同齡孩子中算是最笨的，僅比弱智強不多少。程先生笑著說：“方老板，我們已經認識三年了吧，但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當初從你手裏請了那塊伊霸女神的佛牌，我的事業哪有這麽成功？今後你來北京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請你去最好的會所，好好玩玩！”
“你兒子怎麽樣？”方剛本不想提這事，但想了想還是發問。
程先生說：“一切都好，醫生說下個月8號預產期！”方剛很驚訝，說難道你老婆下個月生產，程先生失笑：“當然，不是我老婆還會是你老婆嗎？哈哈我沒別的意思，之前沒跟你說過吧，我老婆早就懷二胎了，托人照過b超，還是個男孩。當初我就說過，孩子這東西，隻要有老婆就可以生，怕什麽。”
方剛問：“你家的老大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程先生似乎很不想提，“都四歲了還隻會喊爸爸和媽媽，連幼兒園老師都嫌棄他。好在醫生說並不是弱智，隻是天生發育遲緩，以後長大了能找份工作、自己養活自己，餓不死就行。不是還有這個老二呢嗎，我現在事業這麽發達，也不用再供什麽陰牌，家裏也沒有能影響到孩子的東西。到時候好好培養老二，說不定還能光宗耀祖呢。都說一代要更比一代強，誰知道長大後他當不上北京協和醫院的院長？你說是不是，方老板？哈哈哈……”
方剛諷刺道：“有道理，說不定還能當上衛生部長呢！”程先生笑得更開心，說借你吉言，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完全沒聽出來是反話。掛斷電話，方剛心想攤上這樣的父親，也是那孩子前世欠的，雖然已經賣過好幾年佛牌，心腸比鐵還硬，但想起三年前那個孩子的木訥模樣，心裏仍然有三分愧疚，但這種愧疚很快就散了。
俗話說，有得必有失。方剛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當時他已經跟鬼達成協議，無法抽身、或者說也不想抽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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