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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姚道衍倡逆興師 耿炳文拒諫敗績(1/5)

作者:【清】呂熊字數:14714更新時間:2019-09-21 05:49:44

    話說天狼凶宿,即燕王①也。嫦娥在天上,與他結了大仇,轉生到下界,兩家便為敵國。這裏麵就包著兩次劫數,自始至終,一主一賓,是這部書的大綱目。前回月君回至山左,燕王靖難師已下江南,就該接著起義勤王。但燕王怎樣奪了建文天下,乃最要緊的關節,必須敘出個原委來,然後兩家的事業,萬緒千頭,方成經緯,合為一局。請看次第敘出。

    當日洪武太祖第四個庶子,賜名曰棣,有智略而且驍勇。以征朔漠有功,封王於燕,治北平府,即金元之故都。士馬精壯,早蓄不軌之誌。因東宮是嫡長子,無可如何。然心常怏怏,不屑於藩封也。適有江湖行腳僧道衍者,俗姓姚,名廣孝,曾遇新羅國異僧,授之望氣占星、行兵布陣之術。在金陵時窺見燕王有異相,乃遊於北平,交結宦者狗兒,為之先容,由此得謁燕王。”道衍長跪進言曰:“臣之來也,要製一頂白帽子與王戴,不知殿下許否?”燕王想:“王”上加“白”是個“皇”字,大異其言,遂留入府中。問道衍:“你說這個白帽子,是怎樣的製法?”道衍對曰:”那白帽子,臣自有個製度,但不是一人製造得來,還要幾個文武將相,相助成功。”燕王悟其意,就暗暗招納異人,招募勇士,以伺機會。王之愛妃徐氏,為開國魏公諱達之女、輝祖之嫡妹,聞之諫曰:“高皇帝為根本之計,久立儲君,群臣豫附,四海傾心,縱使良、平②複生,亦無所用其權謀。前者胡惟庸自取滅族,其兆已見。大王貴為帝子,富有千乘,傳之子孫,盡夠榮顯。幸勿聽此狂僧之語。”燕王已稍稍冷了念頭。道衍又進言曰:“漢高③處於草莽,呂公識為帝王之像。天所興者,誰能廢之?今市上有一相士,姓袁名珙號柳莊,其風鑒與呂公相似,願殿下請來一決。”燕王初不之信。過了數日,悄然同了幾個衛士,裝束著一樣衣冠,到袁珙對寓肆中飲酒。珙望見,即趨拜王前曰:“殿下何自輕至此?”王佯不省。曰:“我們皆衛士,慎勿胡言!”珙微笑不答。翌日,道衍引之晉謁,珙曰:“昨日之衛士,他日之太平天子也!”王問:“當在何時?”珙曰:“即看須長過腹。”燕王笑曰:“年將四旬,須鬢豈能複長?這是不經之言。”衍又進曰:“如珙一人之言不足信,臣聞軍衛中有一卜者叫做金忠,人多稱為活管輅,令他一卜,看是如何。”燕王密召金忠至府,卜得卦兆曰:“二文皆亡,王乃為皇。”王問:“怎樣解說?”忠曰:“此天機也,至期自應。若要明白這緣故,請大王隨手寫一字來。”燕王以指在茶杯內蘸了水,寫個“馬”字,水點淋淋漓漓,共有六滴。忠曰:“此六馬渡江之象,當應在大水之年,決無可疑。”燕王忻然得意,就拜道衍為軍師,珙與忠同參謀議。又常使心腹數人,潛住京師,刺探事情。

    一日,有密報到來,燕王拆視,是皇太子已薨,禮部議諡曰懿文。燕王拊掌大笑,謂道衍曰:“前者卦兆是‘二文皆亡’,朕當為皇;今一文已亡,此一文當是侄子允炆。朕今使刺客刺之,何如?”道衍曰:“為時尚早哩。大玉得天下,也要學高皇百戰,豈一刺可成大業乎?”燕王曰:“若然,別有一策:父皇平素愛的是朕,若得左右吹噓,召入京中,立為元儲,不強似動幹戈麽?”道衍曰:“這個且去圖之。”遂遣長使葛誠、周鐸與心腹校士①燕王——即朱棣。②良、平——指輔佐漢室劉邦奪取天下的謀士陳平、張良。③漢高——即漢高祖劉邦。數人,齎金珠入京,囑托徐魏公輝祖及九卿茹常、蹇義等,商議此事。時太祖正以燕王智略類己,意欲立之。群臣有諫阻者,有縱臾者,紛紛未決。葛誠即將燕王謀為太子之事,據實已奏。洪武問之魏公輝祖,曰:“固有之,不可立也。”太祖乃立元孫允炆為皇太孫。儲位既定,周鐸即遣人將魏國公及葛長史訐奏朝廷之語,具報燕王,然後約了葛誠回走複命。燕王佯為不知,待之如舊。迨太祖賓天,皇太孫嗣登大位,改元建文。燕王大喜曰:“何卦兆之神也!原來有此兩個‘文’字。”即帶刺客力士,南下奔喪。將至淮安,接得太祖遺詔,不許諸王臨喪會葬,隻得含慍還國。遂與道衍謀,欲興兵,衍曰:“此必敗矣。以我數千之眾,怎敵他天下之全力?臣有一計在此,可分遣能言之士,到諸王處說之。”王曰:“說之言若何?”衍曰:“秦王、蜀王、晉王,秉性純良,兼好文雅,是說不動的;若齊王、周王、岷王、湘王等,貪財好色,又與太孫不洽,可速遣使去。大意說:太祖遺詔出自奸臣,假的。庶民之家,尚許奔喪,豈有貴為帝子,不許一哭其父者乎?我弟兄將來必盡遭魚肉,須當協力同心,思所以免難之策。如此,則縱橫之勢成,而我得從容其間,朝廷即欲加兵,決不能先及於我。然後相機而行事,方可圖也。”燕王曰:“善”。差人分說各王去訖。又謂道衍曰:“朕欲以入賀為名,親至京師窺視朝中光景,可使得麽?”衍曰:“這個使得。”於是燕王奏請入覲,不候旨下,即兼程而進。帝令穀王出郭迎之。燕王送之以燕趙美女能歌曲的十二名,穀王大悅。及至闕,燕王僭行禦道,昂然登陛,大違儀製。禦史曾風韶劾其不敬。帝詔:“至親勿問”。戶部恃郎卓敬密奏:“燕王智慮絕人,酷似先帝;北平士馬強悍,金無所興。宜乘此時徙封南昌,以絕禍本。”帝曰:“朕以至誠待之,自無二心。”乃大饗數日。遣之還國。道衍等皆遠接,問曰:“大王觀其君臣若何?”燕王曰:“文臣迂闊,武臣粗疏,皆易取也。”從此,製造軍器,屯積糧草,先後募得丘福、譚淵、丁勝、龐來興勇十四名,與舊衛士張玉、朱能,命為六龍將士,日夕操演兵馬。反跡已著,朝廷尚屬未知。那時有燕山百戶倪諒,又有按察司僉事湯宗,亦奏燕藩有異誌。帝遂命工部侍郎張昺為北平布政司,謝貴為都指揮使;又令都督宋忠率兵三萬,屯於開平,協謀備燕。會諸王皆惑於燕使之言,互相煽動,盡欲倡亂,各地方城守官員,日有密封上聞,帝謀諸兵部尚書齊泰、太常寺卿黃子澄。泰請先削燕藩;子澄請先削諸藩,剪其羽翼,則燕藩勢孤,可坐而致也。帝從澄議,發使執周王、岷王楩、齊玉槫、代王桂,皆廢為庶人;湘王柏自焚而死。燕王聞之大駭,因詐稱失心瘋病,狂走於市,奪人酒食,或哭或笑,胡言亂語,甚至偃臥糞壤中,彌日不蘇。張昺、謝貴,佯為問疾以探之。正值酷暑,燕王圍爐搖顫曰:“寒甚寒甚!”昺與貴皆信為真。葛誠寫“無恙”二字於掌心,暗以示之,昺等遂趨出,星夜差人赴闕,具奏燕王瘋病是假,造反是真;陰謀秘計,人所莫測。恐猝發難製,亟宜削之。帝命資敕發符,遣使提問燕府官屬,並密敕北平都指揮張信,令約長史葛誠、指揮盧振為內應,乘間擒取燕王解京。張信憂疑不能決,其母曰:“汝父曾言燕王當為天子,汝何不做個燕之功臣哩。”信大悟,坐了一乘四圍掩蔽的女人軿車①,徑造燕府通名。燕王心以為異,令入內宮。信拜於床前曰:“殿下真病耶?朝廷有密詔在此,臣待來獻上。”王取敕視之,深感張信,遽下拜曰:“生我一家者,子也。”即召道衍同議。適暴風雨吹簷瓦墜地,衍即賀曰:“飛龍在天,從以風雨。”王曰:“瓦墜而碎,又當何說?”衍曰:“此瓦碎而無用,是天使蓋造黃屋之兆。”王心甚猶豫,潛留信於府內,獨坐凝思,不覺霍然睡著。適徐妃來到王所,見微風吹來,王髯欲動,頓思相士有須髯過腹之語,乃戲剪青絲一綹,將王髯逐莖接長,意在開悟燕王說:“須長過腹是假的。”誰知燕王豁然而醒,舒手一捋,其須竟是天然生就,直過於腹。徐妃細細看時,全無一絲補接之痕,大詫曰:“異哉,王固為天子無疑矣!”燕王曰:“卿何以知之?”徐妃即將接存餘發,以示燕王,具道所以。王曰:“袁珙之言,豈期如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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