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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1/5)

作者:林家品,周國仁字數:24844更新時間:2019-09-21 10:38:17

    我拜了師傅,成了佛門俗家弟子,給大王寺的菩薩供燈添了油,每到供有菩薩的地方都拜了菩薩,除了在那個庵堂改成的廟裏沒有往功德箱裏捐錢外(我得再次說明,那是因為解簽和尚要我別捐之故),凡去了的寺廟都多多少少表示了意思;除了在大和尚師傅那裏沒有給八千八百八也沒有承諾八千八百八外(我還得再次說明,那是實在拿不出那麽多錢而且誠實不打誑語的緣故),見著乞討的、可憐的也多多少少要給一點。可以說,我皈依佛門後,已經盡自己的能力和財力做了該做的一切。然而,我的黴運一點也沒有得到改變,就如同起了黴的《金剛經》,怎麽擦也沒能把黴擦掉。

    同時,我牢記“以清靜心為善業根”的佛語,對於欠我錢的人,再沒有像以前那樣窮追猛索,也就是沒有喊貂哥、才哥之類的哥們去討債,而是自個兒去賠笑臉、說好話,以至於才哥們都對我有了意見,說我入了佛門忘了朋友,不管他們的營生了。才哥甚至當麵對我說,不把你從瘋人院裏接出來還好些,反正你出來和沒出來是一樣,全不管“失業”的夥計了。我說,還是“為善業根”好,“為善業根”好。才哥當然聽不懂佛語的意思,發著對我不滿的牢騷走了。他發著牢騷走了不遠又回頭對我說,仇總,等你哪天要用我了還是打個電話來囉,我還是來囉,我是講義氣的哩!

    “為善業根”確實使得我的心清靜了許多,可錢的問題、也就是債務這個經濟問題卻越積越多。

    到得年底,我製定的全年工作計劃指標,也就是討債計劃指標,完成的百分比簡直不好意思說。幸虧不要向上級匯報也沒有上級可匯報,如果要向上級匯報,被認為無能而遭撤職是肯定無疑、百分之百。當然,如果真要向上級匯報或有上級必須匯報的話,我會學那些專門匯報、專門搞統計數字的,報個假數字上去,說比去年同期又增長了多少多少。

    我沒有地方報假數字嗬!若真有個地方能讓我報一報假數字,心裏也會舒服些。

    能要回來的錢都要回來了,要不回來的還是要不回。

    要不回來的無非四種情況,一種是跑了,像明老板、編幹廠長那類,求助於法律也無法,法院判了也等於白判;一種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你找他要,他應付一下,你逼急了,他也關門跑路了;第三種便是場哥那類,你卸下他的骨頭來榨油也無油可榨;第四種則是所謂的“嫂子”、常經理那一類,黑白通吃,你啃不動,隻能盼他們發善心、施舍一點。

    這一年下來,我到了真正慘不忍睹的地步。為了還別人的錢,開始我還硬頂著,拆東牆補西牆,搞回一點錢來馬上還給人家,接著便是賣房子,賣車子。

    前麵說過,我在新城有兩套房子,在省城還有一套房子,但那都是沒裝修的房子。我還特意括號說明:“不裝修不出租其實另有原因,後麵老實交代。”現在就該老實交代了。

    我這三套房子,有房產證完全徹底屬於自己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的隻有一套,也就是在新城麵積較小的那套。另外兩套麵積大、外表堪稱豪華的,則是欠債人抵債給我的。欠債人隻付了首付,房產證自然沒有,按揭我也沒去辦。這一要出手,麻煩可就多如麻紗。快速解決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割肉”。

    話又說回來,如果在房地產價格一個勁兒地往上蹦時,這兩套房子還是容易出手。可我專門去聽了研究房地產教授講的課,在該出手時沒出手。

    這位房地產教授姓張。名片上有許多銜頭。

    有許多頭銜的張教授在麵對諸多如我一樣擔心房產價格下滑甚至崩盤的學員麵前,斬釘截鐵地說:“房產絕不會下降,隻會一個勁兒地漲!”

    他說這是由中國國情決定的。中國的房地產後麵是什麽?是政府!政府靠著房地產支撐財政,政府能讓房地產下滑?市場算什麽,市場能拗過政府?政府一要救市,什麽辦法都有。

    他接著列舉了許多事例,說明世界上任何政府都沒有我們人民政府這麽強大有力,這麽能決定、左右一切。譬如說有人認為,大家都不買房了,房價還能不下跌?可政府有的是辦法讓人買房,逼得你去買房,不買還不行。他舉的事例中不乏幽默,幽默得我們聽課的大笑。為市場擔心的氣氛被一掃而光。

    張教授從宏觀到微觀,分析得鞭辟入裏,論述得頭頭是道,雜以幽默笑話,令聽課的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從而堅定了房子絕不出手的信念。一散課,我就走到他麵前,自我介紹,表達敬意。他說:“好,好,我還得趕回去。現在恐怕沒有車了。”我就主動提出送他回去,說在車上好繼續向他請教。請他破解我陷入借貸的困境,請他出高招。張教授當即說,他在深圳有個很好也很有實力的朋友,下周二要到這省城來,他介紹我們認識,要我在省城等候。如果那位朋友沒來,他就帶我去深圳。張教授說:“隻要認識了那位朋友,解決你那些問題的辦法有的是!”

    張教授家在幾百裏外的邵城。我把他送到家後,又連夜趕回省城。我算了下時間,已是周日,離下周二隻差一天,索性連新城也不回了,直接在省城等候。

    我在省城等到周二,張教授的朋友沒有來。我打電話問他,他說過幾天他到省城來,帶我去深圳見麵。過了幾天,我又打電話給他,他說這一向太忙,抽不出身。

    雖然沒能和張教授去深圳,雖然後來我就沒見過張教授,但他講的房產價格絕不會下跌讓我吃了定心丸。以至於我和一個不搞經濟的朋友還爭論了起來。不搞經濟的朋友說房價肯定會下跌。他的根據就是一個:沒有隻漲不跌的商品!我則搬出張教授的理論:政府絕不會允許房價下跌。我倆爭論得很厲害,幾乎紅了臉。

    我和這位不搞經濟的朋友爭論後不到兩個月,房地產市場全線吃緊,開始是看房的多,真買的少,接著是看房的也不多了。我在省城那套房子所屬小區一下降了百分之二十。我按降百分之二十三的價格出手都沒人接。房地產公司倒是說可以照顧收回,但一算錢,加上違約金什麽的,我隻有喊天。

    喊天也得賣啊,要還錢啊!我找了個內線,答應給他一筆錢,由他幫我賣,總算比房地產公司“照顧收回”多得了幾個錢。

    房子賣了,車子賣了,賣得隻剩下了以前那輛破摩托。就連布置得有點文雅氣息的公司,也因欠租金而被封,一把大鎖,“鐵將軍把門”,裏麵的電腦、辦公桌椅、沙發、人家用以抵債的一車酒,等等等等,全被扣押。

    要過年了,為了掙幾個錢,我騎著破摩托去跑“摩的”。

    跑“摩的”隻能晚上出去,白天出去載客倒不是怕被交警抓,而是怕被人認出,被人認出也不是怕丟麵子,大丈夫能屈能伸,跑“摩的”有什麽丟人,怕的是被人認出後傳出去,說那個放錢的仇總在跑“摩的”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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