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暗算我的海棠

川端康成說：淩晨四點半，海棠花未眠。 先生的一句話，點到我的穴，讓我瞬間對海棠刮目相看。我發現，綻放不分晝夜的海棠花，有一種堅毅而憂傷的美。 秋風起，直奔花鳥市場，抱一盆海棠回家。 去年的整個秋天以及後來的整個冬天，我的海棠好像不用上朝的大臣，安逸地窩居在陽台，陪伴明月清風，看塵世紛擾，修自己禪定。 我時常駐足於此，感受海棠的恬靜和淡定；有時半夜推門，注視未眠的海棠，想和它私聊，但又擔心驚動它，最後總是默默地道別。 春天如約而至，海棠花不動聲色地綻放。它的深情和嬌豔撩撥我的心弦，給我溫暖與愉悅。 時光終究是個調皮的家夥，讓花開，也讓花謝。大約兩個月後，我的海棠花的生命殘骸，就與生它養它的泥土融為一體，無聲無息。 此時蝴蝶駕著春風來了。 不懷好意的蝴蝶硬生生“強奸”了海棠。一夜之間，泥土裏、枝葉上布滿了蝴蝶的產卵。一向敞開胸膛、沒有遮蓋布的海棠，無言辯解，無力阻擋，讓蝴蝶為所欲為。 是花惹了蝶，還是蝶戀上花？我知道，高傲的海棠根本不需要這種帶毒的私情。是蝴蝶看上了海棠，想讓自己的後代有良好的環境和足夠的營養，最終成功化蝶。 不幾天，隨著卵的快速成長，海棠枝葉爬滿害蟲，白茫茫的，霧朦朦的。其中一些葉子經不起侵蝕，失去養分而幹枯、脫落。 因為蝴蝶的糟蹋，海棠日見衰敗。我請教做園藝的朋友。他說，現在害蟲很多，我調一些農藥給你，噴灑幾次就沒有問題了。 尚未化蝶的卵，對不住了。是你先對我的海棠下毒手，讓鮮活的生命危在旦夕呀。 如今，我的海棠已經康複。它平靜如初，好像沒有被傷害過。望著它，我也漸漸忘卻對蝴蝶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