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疤痕

鄙人身上有三條疤痕，今天準備揭給大家看。 一條在額頭上。這疤痕，曆經四十年風雨，看上去破相依然如故，但來曆一直讓我偷著樂。入學第一天，特高興，抓著書本，一路小跑回家。大概是興奮過了頭，雙腳被老宅的石門坎一絆，重重地摔了一跤。 這一跤開啟了我的求學之路。當時我們村，有十幾個孩子與我同時入學，最後隻有少數走出山門，融入都市。所以，我一直感覺，那個疤痕是孔子老先生做的暗號，就是草鞋換皮鞋的吉兆。後來，多次被人問起這個疤痕，我總是饒有興味地講起這段傳奇，心中暗暗得意。 另一條在膝蓋上。那是1998年秋天，懷抱尚不足周歲的女兒，在去醫院的路上，忽然背後疾駛而來的自行車猛烈地把我撞倒。褲子破了，膝蓋也擦出不少血來，從而留下隱隱約約的疤痕。當我從驚嚇中反應過來時，看見孩子安然無恙，心中默念：感謝神明的保護。 初為人父，就接受這麽嚴峻的考驗，所幸憑借潛意識的掙紮和保護，算是及格了。不久前，又一次跟女兒談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女兒說，老爸你是大英雄，長大後，我要讓你開“大奔”，住豪宅，每一天都開開心心。我知道，這個懂事且調皮的孩子在哄我，但心裏還是樂滋滋的。 還有一條在胸口。美國9-11事件前，單位組織體檢，發現自己的心髒已腫大。急忙複查，原來是先天性心髒病。我想，隻要能感受陽光的溫暖，呼吸新鮮的空氣，吃得下飯，睡得穩覺，健康地活著就知足了，所以馬上做了手術。 康複之後，這條超過10厘米的疤痕，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感覺它越來越礙眼，甚至有些鬧心。赤膊不是想打就可以打，遊泳池也不敢去。於是，求購疤痕貼，但效果幾乎沒有，後來想去整形。家人卻說，都一大把年紀，又不妨礙健康，也不談戀愛，算了吧。也是，人到中年，也發福了，已經沒有什麽形體誘惑，要是戀愛的話，隻能靠人格魅力了。所以，健康就好，也不去瞎想瞎折騰了。 如今，年近知天命，喜歡向內看看自己，自我貼心，自我取暖。對於這三條疤痕，現在我由衷地喜歡，同時感謝曾經揪心的傷痛，感恩現在平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