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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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啟體

給一隻狗命名(1/5)

作者:吳國恩字數:29032更新時間:2019-09-21 11:18:35

    小雄從水池裏舀了一盆水,盆子裏放了一把菜刀,雪亮的刀鋒在水裏顯得柔和了不少。這是一把很鋒利的刀,刀刃閃著藍色的光芒,讓人一看就有一種銳利的痛感。小雄端著盆子和刀出來時,他爹福順正坐在坪場上曬太陽,那隻癩皮狗就趴在他的腳邊打著瞌睡。福順見小雄把刀子拿出來,眯著一雙老花眼走了過來,說,刀快快的,還磨什麽?這地方人把鋒利叫快。小雄不答話,在磨岩邊蹲了下來,往磨岩上撩了一捧水,水噝噝地叫著,被磨岩吸光了。小雄又撩了一捧,看磨岩吸不幹了,才把刀從盆裏撈出來,兩隻手捏住刀背,按在磨岩上沙沙地磨了起來。福順在磨岩邊蹲下,看著小雄磨刀,看了一會兒,又問,你是有什麽事吧?小雄甕著聲說,沒事。沒事你磨刀子幹什麽?小雄瞥了他爹一眼,這一眼就把老頭子看得頭皮發麻,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嘿嘿幹笑一笑,慢騰騰地站起來,又坐到坪場裏曬太陽去了。

    陽光很好,天空明淨得像一麵鏡子,磨刀的沙沙聲了無阻礙,傳得很遠。小雄女人杏花正在房裏納著鞋,這是女人們閑著時必做的事兒。杏花納的是一雙大鞋,是給她男人小雄納的,這是一雙有四十三碼的鞋,除了小雄,村子裏沒有人有這麽大的腳。杏花用錐子先在鞋底上鑽一個眼,用針把線穿過去,用錐子把絞住,扯緊。杏花納著納著,聽見了磨刀聲,心裏激靈了一下,手上就停住了。杏花站了起來,從窗子向外麵看,男人一條腿跪著,全身撲在磨岩上,“沙——”男人把刀子推出去一下,嘴裏就咬出一個疙瘩。杏花又哆嗦了一下,眼睛就直了,眼前的鞋底就模糊起來了。杏花不用走近,就知道那把正在磨的菜刀所發出的光,像月光一樣溫柔的光芒。杏花仿佛看見小雄手中的那把刀一揮,揮成一個紫色的月亮,落在一條肥大的頸根上,血刷地飆了起來……杏花激靈了一下,錐子紮在手上,很疼,一滴兒血像一朵小花似的從杏花白嫩的皮膚上冒出來。杏花低下頭,把那朵花吮掉了。

    杏花心裏滿滿當當地盛滿了不祥感。堂屋神龕下那台二十五英寸彩電正放著古裝電視劇,一個叫武鬆的壯漢正在殺一個叫潘金蓮的女人,那個女人要跑,武鬆一把抓住她,用刀在他的頸根上一拖,血就飆了起來。杏花感覺到那刀好像就是在自己的頸根上拖過,感覺到一絲冰涼的疼痛。杏花知道接下來武鬆還要殺一個叫西門慶的男人,是潘金蓮的野男人。這電視劇都放過好多次了,情節杏花都知道。杏花走過去,伸手把電視關了。關掉電視後杏花走了出來,路過男人身邊時,男人抬頭挖了她一眼,杏花就把腳步停了下來,等待著男人的一聲叱喝。杏花在心裏做好了準備,如果男人叫住她,她就不出去,留下來由男人處置。但男人僅僅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叫她。

    我到金秀家去看看鞋樣。杏花輕聲地說,踮著腳從男人身邊走過去了。杏花從男人身邊走過去時,斜著眼瞟著男人,男人沒有看她,男人把眼盯在刀上,盯得刀口好像都火燙火燙。杏花走下坪場,卻沒有往金秀家裏跑,而是往娘家跑。杏花回到娘家時出了一身的汗,張著嘴喘氣,像一條不小心跳到岸上的魚。杏花媽問道,杏,出什麽事了,跑得那麽急?杏花說,娘,小雄在磨刀子。磨刀子好啊,男人愛做事,勤快,像你爹,掃把倒在地下都不肯扶起來,家裏那把刀子都禿得像犁口了,也不肯磨。杏花不想和她媽多說,問她娘,順子呢?順子是她的哥哥。老娘歎了口氣,說你問他做什麽,打麻將去了唄。杏花轉身就走,她知道順子肯定是在貴兒家裏打麻將,貴兒家開了個代銷店,為了招徠生意,還買了幾張麻將桌子,是那種蒙著藍色絨布的桌子,集中了村子裏的一幫閑人每天都在劈裏啪啦地搓。順子的手氣很紅,剛剛自摸了一盤七小對,鼻子尖滲著汗珠子。杏花走過去,對順子說,哥,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順子舍不得離開牌桌,白了杏花一眼,說,有什麽事就不能當麵講嗎?杏花等了一會兒,順子又和了一把。杏花說,哥,小雄在磨刀子。順子正在打骰子,沒聽清。杏花又說了一遍,順子才聽清了。順子說他磨刀你告訴我幹什麽?杏花說,小雄要殺人!

    順子摸牌的手就僵在空中了。

    殺誰?

    還能殺誰,順子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一個牌友說。

    順子不做聲了,臉黑著。

    杏花在外麵做的事,村子裏都曉得,這事讓順子臉上很過不去。因此順子不怎麽想管他妹子杏花的事。

    順子白了那個牌友一眼,說,你狗日插什麽卵嘴,老子又沒有問你!那人就軟下去了,討好地看著順子,說,我不就順口打哈哈嘛,值得你生氣嗎?順子是一頭狼,狼一旦被惹著是要咬人的。那個人懊悔得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個嘴巴。

    順子說,該殺!

    我可是你妹子啊。杏花說。

    我妹子不會做出那種事來。

    杏花眼淚就下來了,杏花吞著眼淚,像一匹小母馬,在牌桌邊把兩隻腳交替地動著站了一會,見順子指望不上,跺跺腳走了。

    順子,你還是去看一看吧。一起打麻將的人勸順子,順子今天手氣太紅了,他們都巴不得他趕快走。錢是贏不完的,你可隻有這麽一個妹子。

    打牌打牌。順子不耐煩地說,把骰子在手裏搖了搖,刷的一聲打出去,骰子跳了一下,從桌上彈出去,掉到地下去了。

    順子太陽穴的筋就暴了起來。大家都不敢作聲了,有人從地上撿起骰子遞給順子。順子想了想,說,這樣的女人該殺。

    要是我的女人,早就殺了。順子又說。

    大家都相信順子說的是真話,順子婆娘翠芝原來當女時,也是被爹媽嬌慣壞了的,一身壞脾氣。嫁給順子後,三天兩頭讓順子揍得鬼喊鬼叫,變成了一坨軟泥巴,順子想怎麽捏巴就怎麽捏巴。

    但順子最後還是站了起來,走了,順子走的時候右手掖在腰裏。

    順子手掖在腰裏啦。大家相互說,眼睛裏傳遞著興奮。那一年順子捅二疤子時,就是這樣去的。翠芝她爹媽把她許給順子後,她卻喜歡上了二疤子,兩個人經常偷偷地在山上抱著啃。順子知道後右手掖在腰裏去找二疤子。順子去找二疤子時後麵跟著一大群人,順子殺二疤子時大家都看到了。順子走到二疤子前麵說,二疤子,翠芝都是老子婆娘了,你還不放手。二疤子說現在是自由戀愛,受法律保護。順子說自由個屁,你狗日一句話,放不放手?二疤子說要我放手,除非我死了。話沒有說完,順子的手就從腰裏抽了出來,順手就把一道白光送進了二疤子的胸口。二疤子沒有死,醫生說刀子要向左再偏一厘米二疤子就死定了。二疤子從醫院出來後就像被開火燙過了的萵筍葉子,蔫不啦嘰,眼睛都不敢朝翠芝瞟一下。翠芝老老實實地等了八年,順子一出牢房就嫁給了他。順子新婚之夜就把翠芝好好的拾掇了一頓,先是用拳頭,然後用皮帶,揍得翠芝鬼哭狼嚎。揍完了,順子才扒光自己,接著用那家夥又把翠芝收拾了一番,同樣把翠芝拾掇得鬼哭狼嚎的。

    順子的狠同樣是出了名的。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一個上了點年紀的人用手指撚著幾根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帶點總結意義地說。大家便散開了,開代銷店的貴兒等大家都散開後,才悄悄地去找村長報告。

    貴兒來到村長岩生家時,看見杏花已經坐在他家堂屋裏了。

    杏花抹著眼淚,說,村長,你要救救我。

    村長問,怎麽了?杏花說,小雄在磨刀,要殺人。

    小雄他說要殺人啦?

    沒有。

    村長笑了,說,磨刀不一定就是要殺人,我能夠到他家去叫他不磨刀?

    小雄眼裏有殺氣。杏花說。

    殺氣是什麽氣?村長說,笑了。眼睛有殺氣,你憑什麽說他眼睛裏有殺氣?法律規定了眼睛裏不許有殺氣?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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