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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多倫多共飲(1/5)

作者:曾曉文字數:14670更新時間:2019-09-21 11:19:14

    如果說我曾對一座城市一見鍾情,那麽這座城市該是波士頓。公園裏年逾雙百的蒼翠古榆,哈佛附近滲透人文精神的石板路,還有波士頓港照亮移民路的燈塔……無不曾在心中流淌過音符。

    但我在波士頓做了一個過客。既然是過客,心,也就不必再繾綣低回。

    遷移,練就了人的勇敢,也注定了人的淡漠。

    不,對多倫多,這座依傍著安大略湖的城市,我從不曾一見傾心。

    1999年,我還住在美國雪城。一位朋友在閑談間建議我申請加拿大移民。當時我在林肯金融財團紐約州分公司工作,做“千年蟲”的項目,擔心千禧年一過,職位不保,於是一向執著向前、不計後路的我,竟在一念之間接受了他的建議。

    我對加拿大了解甚少。在填寫移民表格時必須要填移居地,猶豫片刻,就寫下了Toronto(多倫多)。原因甚至有些可笑:Toronto的拚寫比較簡單。在漫不經心中我把多倫多填入了自己的生活,準確地說,是多倫多在若幹年後把我融入了他的生活。

    2000年,我搬到了“夢中城市”波士頓,在一家高科技公司工作。不久,這家公司化成了高科技泡沫中的一朵浪花,我也隻能隨“浪花”遠去。失業後,我賣掉了所有家俱,把剩下的家當裝上一輛“福特”車,橫穿半個美國,去了得克薩斯,並在那裏開起了中餐館。幾代華人借助中餐館的車輪追逐美國夢,我不是第一人,自然也不是最後一人。這期間忙忙忙碌碌,把移民加拿大的事竟拋置了腦後。加拿大使館通知我補充一些在中國工作、學習情況的文件,我拖了一年多才辦齊。在潛意識中,離開美國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拿出一把意念的剪刀,把曾精心編織美國夢齊齊地斬斷,需要足夠的勇氣。

    後來因為臨時雇用的幾個墨西哥員工無合法身份,我惹上了一場牢獄之災。出獄後失去了餐館,陷於無固定職業狀態,且身無分文,“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我精神飄忽,夜夜被惡夢糾纏,又一次陷入絕望的困境。就在這時,我收到加拿大使館寄來的移民簽證。

    那張簽證也許是一張入場卷,使我可以走進一座新的劇院,從絕望的結局中演繹希望的情節。人生如戲,有時可以從上一場的結局開始。

    命運敲兩次門。

    多倫多敲了第二次門。

    幾乎沒有人讚同我移民加拿大。很多在美國拿了碩士、博士的中國人搬到了加拿大,找不到專業工作,要麽送皮薩,要麽當裝配工,收入微薄,追悔莫及,直呼在加拿大苦坐“移民監”。

    我連真正的監獄都坐過了,還怕坐“移民監”嗎?於是開始打點行裝。從老家佳木斯,到天津、北京;從美國雪城、到波士頓、德州的維多利亞、科帕斯·克裏斯蒂等,我搬過了十五次家。搬遷,正如婚姻,“For better or worse”(為了更好,或更糟的生活),可當生活無比糟糕時,我已無畏,無可失去便無畏。

    在許多年裏,我一直試圖把握命運、追逐必然,可命運跟我開了一場又一場的玩笑,這一次我卻放了手,順從偶然的牽引。

    多倫多,是我生命中的偶然。

    2003年8月26日,我從休士頓起飛,到芝加哥轉機,在午夜時分登陸多倫多。

    因為在多倫多沒有熟人,我出發前聯絡了一家移民服務中心。偏巧飛機晚點,出了海關後已接近午夜。移民服務中心派來的司機,一個操半生不熟國語的冷臉男人,載上我和三隻行李箱,上了高速公路。

    生活又一次充滿了變數和未知。

    從車窗外閃過的一座座樓房,像一個個低矮、保守的男人矗立著,漠視著我對多倫多初生的向往。

    兩天後,我在央街和韋爾斯利交界處找到了一間單身公寓,毫不猶豫搬了進去。就這樣,一個懼怕黑暗和孤獨的女人固執地選擇了異國的獨居。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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