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問題就在這裏，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不幸！雨緣，你不是個糊塗人，你想想，誰家的父母能陪子女一輩子？有幾個人的愛情一次便告成功？人在世間行走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腳下總有坑坑窪窪……”
“這些我懂，可是……”
“你懂？你根本不懂！你一頭鑽進自己設置的套子裏，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人家因為你病的死去活來，而你卻聞都不聞！”
雨緣一愣，久久地望著葉子夜，半晌，才狐疑滿腹地說：“在說什麽呢，子夜？誰為我病得死去活來了？”
“我家那傻相公——程子君唄！”葉子夜沒好氣地說，“他火炭似的熱情遇到一塊冰，不病才怪哩！已經三天沒起床了。”
原來是這樣。雨緣低下頭，沉默不語。
“談到個人問題就閉起金口。你母親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成個家，你倒好，給自己立下個獨身的素誌。虧你還是個孝女，就這麽讓在她九泉之下不省心！”
雨緣的眼睛有些濕潤。溫秋月去世已經一年多了，可她的音容笑貌一直活在雨緣心裏，對她的思念從沒有停止過。走在大街上，看到和母親年齡相仿的女人，她就會想起自己的母親，就會喉嚨發梗；聽到同事談論各自老人，她會躲到一邊忍噤不住的落淚……哦，媽媽，此生我再也無福享受你的恩澤了，我再也不能在人麵前驕傲的談起你了！
她揉揉眼睛，將眼淚咽下，低聲說：“我又何嚐不想完成母親遺願！可是子夜，我的心早死了，我怎麽能把一顆死了的心交給別人？那樣是多麽的不公平！愛情應該遵守‘一一對應’的法則，否則不道德。而我不想做不道德的人。”
葉子夜往雨緣身邊挪了挪，拉起她纖細的手，輕輕地撫摩著，溫聲地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它能醫治各種創傷。雨緣，拿出勇氣來，試著再愛一次，好嗎？”
雨緣注視著子夜漂亮動人的臉，良久，才搖了搖頭，她搖頭的動作那麽輕柔，可給人感覺卻是那樣堅定。她悵然地說：
“我曾擁有那麽美好的初戀，我們是那樣心心相印，鏤心刻骨！我從沒有想到過我的愛情會失敗……然而，我的確失敗了，而且敗的那樣慘！我無法解釋這一切，因此，我隻能把他們統統歸結到命運上，我命該如此！”雨緣苦笑一下，“有點縮命了、悲觀了對不對？其實，這是我梳理了媽媽的一生，重看自己走過的路後得出來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破了紅塵，但是子夜，我真的對男女之情看得很淡很淡了，所以我抱定了獨身。”
“我跟你說過，獨身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人生的一種缺陷！”
“對我來說，這種缺陷是美麗的，她怎麽就不能成為人生的一種藝術？”
雨緣說這話時的樣子是那樣寧靜。葉子夜聽著，渾身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望著姑娘清揚的臉龐，淒豔的神態，再一次印證了她心裏曾產生過的那種不祥預感——雨緣的靈魂深處，潛伏著人生悲劇的種子。
葉子夜默默地站起身，踱步來在窗前，望著窗外的藍天碧雲，長歎一口氣，她轉過頭來，嚴肅地說：
“雨緣，我不知怎麽樣才能說服你，我的語言在你麵前總是那麽蒼白無力。但是，我希望你的心能早日從悲哀和陰霾中掙脫出來，不然，你的文學天賦和奇妙的靈性會被湮滅……”
屢遭雨緣婉言相拒，使程子君頗為煩燥氣惱。還在大學時代，他漂亮的外表和超塵拔俗的課業，就引起許多女孩子的青睞。他出身雖然微賤，可骨子裏有一股天生的傲氣，他對那些癡迷的目光置若罔聞，如入無人之地。讀研、讀博期間，曾有過幾次豔遇，可都不是他主動出擊，盡管她們主動投懷送抱是他巧使小計的結果。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男人的正常需要，可他卻不想把她們中的哪一個娶回來做老婆。她們太新潮了，做情人可以，但做他程子君的妻子絕對不可以，他心目中的妻子的標準絕不是這樣的。他搞不清楚這個叫溫雨緣的女人怎麽會讓他如此動心，不論她的相貌還是身材，都遠遠不能和他原來那些相好的媲美，或者說她和她們根本就不能放在一個水平線上，可是他對她卻像著了魔一樣。從在表哥家裏第一次見到她，就對她產生了一種揮之不去、欲罷不能的感覺。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外表溫和柔若的小人兒，骨子裏卻冰冷如雪，對他的滿腔熱情的示愛，總是不露痕跡地拒之千裏。這使他心裏恨恨的，想忘記她，可又難以把她從心裏抹去。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嚐到了想一個人、卻又得不到她的痛苦，那是一種讓人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滋味——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坐臥不寧、火燒火了。他病倒了。病中的他很淒涼，很傷感。萬般無奈，他給葉子夜打了電話。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