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汪一琛把過脈後，告訴劉淑貞說，姑娘沒什麽大礙，隻是勞心過度，導致氣血兩虧，吃幾副藥調理一下，飲食上再補補，很快就會好起來。見劉淑貞依然憂心忡忡的樣子，醫生笑笑，寬慰說：“太太，您大可不必這麽擔心，按照我的方子吃藥，每天再煲些雞湯、魚湯給她喝，我敢保證：用不了十天，她就麵色紅潤、身體強壯起來。”
聽醫生這樣說，劉淑貞的臉上才露出一點笑容。
到底是年輕，再加上劉淑貞、小翠精心照料，七天之後，汪一琛的身體就恢複了。這期間，她一直吃小灶，每餐由小翠和另一個丫鬟送到她的屋裏，劉淑貞有時也過來陪她一起用餐。
白瑞軒每天都會過來看她。雖然呆得時間不長，話語也隻是簡單的問候，但汪一琛卻感到這是自己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她甚至暗暗盼望身體別恢複太快。
有件事情，汪一琛一直感到納悶：每次白瑞軒來看望自己，尤其是晚上，幾乎過不了多久，張嫂便會帶著盼盼隨後而至，每次的由頭也一樣：孩子想先生，吵著、鬧著要過來。張嫂總是低眉垂眼的，偶爾也會抬一下眼皮。汪一琛從她偶爾抬眼看自己的眼神裏，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排斥，仿佛自己搶走了她什麽東西。張嫂的眼神，讓汪一琛感到恐懼，一接觸她那目光，周身就不寒而栗。汪一琛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麽，隻好盡量回避張嫂的目光。
汪一琛還發現，每次盼盼見到白瑞軒時，總是興奮不已，爹長、爹短的，格外親熱。可白瑞軒似乎不習慣孩子這種親熱，麵對孩子自然情感的流露，他顯得那麽不自在，那麽無所適從。父女親熱，人倫之樂，天經地義，他為什麽竟難為情？長年在外奔波，跟孩子在一起時間少的緣故？
這天晚飯後，劉淑貞和白瑞軒前後腳來到汪一琛的房間。劉淑貞、汪一琛坐炕上，汪一琛怕劉淑貞冷，拿了床被子給她蓋在腿上；白瑞軒則坐在炕對麵八仙桌左邊那把太師椅裏，掃一眼八仙桌上的那遝信箋，暗中讚歎：好漂亮的小楷！心裏這樣想著，話也脫口而出：“這一手字，寫得真是好！嗯，頗有顏真卿的風骨。看得出是童子功，並得到過名家指點，否則出不來這樣的筆鋒。我說得對不對，汪先生？”
被白瑞軒這樣一誇，汪一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白少爺又在取笑我。從小練字是真的，可並沒有名家指點，一直是家父教我。”
“喔——，我說呢。從你身上就可以知道，令尊是學富五車之人。在寫信嗎？”白瑞軒指指那遝紙說。
“不是。這幾天閑得慌，寫了幾篇小文。”
“噢？可不可以讓我拜讀拜讀？”
汪一琛抿嘴一笑，說：“我巴不得白少爺能指點一下呢！能得到燕京大學高材生的指點，是我的榮幸。隻是您看了，批評別太尖刻，我可脆弱。”說到這兒，汪一琛戛然止口，自己說的這叫什麽話呢？一方麵希望人家指點，一方麵又不許批評太尖刻，明顯的前後矛盾，還不乏撒嬌成分。一時間，汪一琛感到臉熱，心也發慌。她幹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啊，燕京大學！雲集了那麽多大學問家，我做夢都想進那個校門。”
白瑞軒嗬嗬一笑，說：“又是奶娘跟你說的，她是愛屋及烏，我算哪家子高材生啊。年屆三十，沒任何成就，說起來都覺得臉紅。”說著，拿起那遝信箋來看。
他似乎在專心看那些文字，但隻有他清楚，此刻心裏有多焦躁。
汪一琛和劉淑貞在炕上聊著家常，說到投機處，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每每這個時候，白瑞軒就朝兩個女人望一眼，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