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龍爽聲一笑，說：“是啊，這隻能說你我有緣，要不怎會這麽巧，在京都不期而遇。你說是不是？”
孔德龍看似玩笑的話語，卻讓汪一琛的語言係統頓時短路。她不知該如何作答，臉也變得通紅。她暗恨自己說話欠考慮，讓他淺薄自己。
孔德龍見汪一琛一臉窘迫，便哈哈笑了起來。笑過之後，他說：“汪先生，你是見過世麵、在京城女師大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麽這樣靦腆，一句玩笑話就讓你紅了臉。哦，也怪德龍不好，還請汪先生見諒！你這是……”孔德龍話到此處，便不再往下說。
汪一琛搞不清孔德龍是否真像他說的那樣，在大觀樓電影院便看到了自己，但她覺得必須順著他的思路，繼續話題。她歉意地說：“真抱歉，街上亂糟糟的，我沒聽到。”說著，舉了舉手中的茶葉，“快過年了，我去女師大看望恩師。他這輩子沒別的嗜好，就喜歡喝茶。孔局長好雅興，專門來京城看電影！”
孔德龍沒接汪一琛的話茬，而是虛眯起眼睛望著她，說：“汪先生都離開女師大了，還記掛著曾經教過自己的先生，這份孝心真是難得！將來盼盼小姐肯定也會跟你一樣，不管到了哪兒，做什麽，都不會忘了你，我想她會的！哎，汪先生，我的車就在前邊，你恩師住哪兒，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不用，不麻煩孔局長，”汪一琛連連擺手說，“坐黃包車很方便，謝謝您！”
“汪先生真是客氣。”稍一停頓，孔德龍像是很隨意地問，“都年根了，白少爺還沒回府？”
“今兒為了趕頭趟車，天剛蒙蒙亮，我就出來了。反正昨天沒在府上見到他。這幾天，太太一直埋怨，說都快過年了，少爺也不回來操持祭祖的事。”汪一琛回答說。
孔德龍聽罷，沉思片刻，再開口說話，語氣中充滿溫情：“盼盼小姐最近怎麽樣？”
“都挺好的！”汪一琛想了想，又說，“這孩子對你感情很深，老說想您。因為您的緣故，上課總走神。孔局長在孩子心中的位置很重。”汪一琛注視著他，觀察他的反應。
孔德龍含混地“哦”了兩聲，英俊的臉膛上掠過一層陰影。此刻，他的心像被紮滿了鋼針，白淨英氣的臉膛，因疼痛而抽搐。但他馬上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哈哈一笑，來了個王顧左右而言他：“汪先生，既然你不讓送，那我就不勉為其難了。”說著，像是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汪一琛手中的茶葉，“一個人出門在外，凡事多加點小心，這年頭兵荒馬亂，京城也不是太平之地。好，那我先走一步，咱們後會有期。”
“再見。”汪一琛衝孔德龍淺淺一笑，同時彎了彎腰，目送孔德龍轉身離去。
汪一琛望著孔德龍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那顆怦怦亂跳的心，才漸漸平穩下來。她暗中舒了口氣，扭頭朝不遠處假裝歇息的王棟看了一眼。
直到著時，王棟那顆高高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挑起擔子，快步朝汪一琛走來。快到她跟前時，腳下仿佛被什麽絆著似的，禁不住趔趄了一下。這樣一來，挑擔前麵那個簍筐，就撞著了汪一琛。王棟忙放下擔子，連連陪不是：“對不起小姐，對不起啊。”然後低聲命令她趕緊走。
汪一琛會意，恰巧這時迎麵跑來一輛空黃包車，她便朝黃包車車夫招手。車夫在汪一琛麵前停下，她邊上車邊告訴車夫要去的地點。
車夫用地道的京腔吆喝道：“好嘞，坐穩了您哪！”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