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海裏的城市

噢！死亡已經在一個奇怪的城市 給自己樹起一座豐碑，這個奇怪的城市 獨自躺在溟蒙遙遠的西邊， 那裏好與壞、惡與善 已經永遠停止了爭辯。 那裏的神廟、宮殿和塔樓 （年代已無從考究的高塔紋絲兒不動！） 和我們的毫無相似之處。 城市的四周，是早已被風兒 忘掉的海水在天空下 無奈地躺息。 聖潔的天光穿不透 籠罩在城市上空的夜幕， 不過卻有從陰森的海水裏透出的光 悄然沿著塔身流注到它們的頂上—— 這光也閃爍在遠處的小尖塔上—— 同時也瀉在山丘——尖頂——宏大的廳堂—— 寺院——和像巴比倫古城那樣的城牆—— 沐浴在這光裏的還有早已被遺忘的 雕刻著常春藤和花卉的亭榭 和許許多多的廟宇神龕， 它們立柱的中楣上被紫羅蘭和藤蔓 纏繞得酷似多個巨大的花籃。 在天空下麵的海水 漠然地躺憩。 廟宇和它們的投影相融 好像都懸浮在了空氣當中， 而死亡正從一個雄偉的高塔 威嚴地俯瞰下來。 敞著的殿堂和開裂的墳塋 正好與閃著亮光的水波齊平； 但是，每個幽靈 （他們鑽石的眼睛價值連城） 以及用珠寶飾身的死者 他們誰也沒有試著去推開床前的水波； 因為沒有一絲兒的漣漪出現！ 在那一如鏡的闊大水麵—— 沒有水潮的湧動告訴我們 在歡悅的遠海上已經起風—— 沒有海水的起伏給我們暗示： 風兒在歡欣的遠海上刮起。 可是啊，空氣中已經有了輕輕的拂動！ 海麵上也有了一絲兒的波動！ 好像高塔在微微地下沉時 擾動了停滯的海水—— 好像塔頂在霧氣繚繞的 天空裏消失了片刻。 海波現在發出紅彤彤的光澤—— 時光也開始低聲地嗟歎—— 在這座城市將從此無聲無息 一直下沉下沉的時候， 地獄也將從最底層一階一階地升起， 對這座城市相迎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