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陽羨贈屋

蘇軾一生宦遊四方，而多在東南地區。他曾做過杭州通判，後又知杭州；烏台詩案後貶居黃州（今湖北省黃岡市），後又量移汝州，其後又上書“乞居常州”，在其謝表中更有“買田陽羨（今江蘇省宜興市），誓畢此生”之語。晚年自儋州（今海南省）北歸，又卜居陽羨。 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蘇軾自儋州遇赦北歸，暫住陽羨。陽羨一帶的士大夫因蘇軾曾是“罪人”而多不敢與之交友，隻有士人邵民瞻從學於蘇軾，而蘇軾也很喜歡邵民瞻這個小知識分子，二人相處甚好，時時拄著拐杖走過長橋，以尋訪山水為樂。邵民瞻替蘇軾買了一處住宅，花費五百緡（mǐn，串銅錢的繩，每串一千文為一緡）。蘇軾“傾囊僅能償之”，即花盡了所有的積蓄。蘇軾擇吉日搬入新居，十分高興，當夜與邵民瞻月下散步，偶然走到一個小村落，聽到有婦人哭聲甚哀。蘇軾倚杖傾聽，說：“奇怪啊！怎麽哭得這麽悲傷啊！難道是有太難於割愛之事觸動了他的內心？我要去問個明白。”於是他就和邵民瞻推門而入。進去一看，原來是個老太太。見蘇軾進來，這個老太太照樣哭泣。蘇軾問她：“你為什麽這麽悲傷啊？”老太太說：“我家有一所住宅，相傳已有百年，曆代都不敢動，以至傳到我這一代。但我的兒子不孝，就把它賣給了別人。我如今搬家搬到這裏，想起我家那百年老屋，一旦永遠和它告別，能夠不痛心嗎？這就是我今天痛哭的原因。”蘇軾聽完老太太的哭訴，也深為其悲傷。蘇軾就問老太太的故居在什麽地方，原來蘇軾花五百緡所買的房子正是老太太家的祖屋。蘇軾再三寬慰老太太，並對她說：“你家的舊居正是我所買的房子！你不必過於悲傷，現在我將把這所住宅歸還給你。”遂即讓人取來房契，當著老太太的麵將其焚燒；又叫來老太太的兒子，讓他第二天就把母親接回舊宅居住，竟然分文不取，即將房子白白送還給老太太。 蘇軾將買來的房子白送給了原來的主人，在宜興已沒有了住所，於是又回到了毗陵（今江蘇省常州市）。因其在宜興買房已花完了全部積蓄，到常州已無錢買房，而是借用顧塘橋村民孫氏宅暫時居住。同年七月，蘇軾即病逝於這借住的房子裏。 蘇軾將其傾囊所有買的房子無償還給原主，而自己寧可搬家借房暫住，的確表現了他的寬厚仁慈之心和豁達忘我的高尚風節。此事發生在蘇軾生命的最後時期，世人多不知此，此事隻在常州傳誦。後由費袞在其《梁溪漫誌》一書的《東坡卜居陽羨》中記錄此事，因此得以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