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人體煙火（一）

蘭芝堂不明白顧盡歡的意思，“我為什麽會瘋？” “是你沒看完她的記憶，所以才沒瘋。”顧盡歡看著那一團黑霧，舌尖抵著甜甜的口香糖，有一點薄荷的清香，他突然轉過身去，“你們在這裏等喬斐出來，我就先走了。” 家裏那個小崽子再不去幫，晚點就得賠十根棒棒糖，足足十根，吃完又要牙疼，牙疼又要打他，打他他就會傷心…… 顧盡歡撓了撓頭，與剛才的鎮定比起來，現在就像一個被擊潰心裏防線的瘋子，他隨口嘟囔著：“小孩子真難帶。” …… “喬斐，醒一醒啊，醒一醒……”耳邊是親切的呢喃，“你再不起床，這碗老母雞湯我可就喝完了哦——” 喬斐聞著鼻尖濃鬱的雞湯香氣，這肥美的雞肉燉上香噴噴的蘑菇，再加入生薑去腥。 母親燉雞的時間長，雞肉又軟又爛，一口咬下去緩慢流出了油滋滋的汁液，勾起人的饞蟲。 她聽著母親溫柔的軟語，想要睜開眼睛，可怎麽也睜不開，想要說話，卻怎麽也張不開嘴，隻知道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下是軟乎乎的床單。 “你這孩子怎麽還不起床呢，我真的要全部吃掉了啊。”母親好像有些生氣。 喬斐拚命張開嘴巴，她聽見什麽東西撕裂的聲音，像是手指上的倒刺被硬生生撕到了手背那種聲音，或許是她的嘴巴撕裂了…… 但沒有，她感覺不到那種鑽心的痛。 嘴唇邊緣有些毛毛的，就像是嘴皮有些卷起來，但她動不了，也看不到。 為了那碗濃厚香醇的老母雞湯，喬斐張開嘴，喉嚨裏想要發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她才勉強發出了嘶啞的聲音：“我馬上來！” 母親這才滿意的說著：“那你快點，一會涼了。” 喬斐的食指猛地顫動了一下，身體各個感官正在慢慢的複蘇，她慢慢的抬手，摸到自己的眼睛上。 光滑的皮膚，沒有眼睛。 她沒有眼睛。 喬斐覺得這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於是慢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柔軟的指腹劃過自己的指甲，瞬間有熱流湧出。 指甲也不知道多久沒剪了，居然這麽尖利。 但這好像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喬斐想起來，她的父母很恩愛，很喜歡彼此，對她也特別好，她是蜜罐子裏泡大的孩子，擁有著父母的疼愛，和一個完整的家庭。 還有一個叫安瀾的姐姐，姐姐很優秀，現在在國外留學，每隔一段時間會給她寄來信件問好，喬斐很愛她的姐姐。 她伸出尖利的指甲，慢慢割開閉合上的眼皮，眼前那片包裹住的迷蒙漸漸破開，有紅色的液體順著眼睛滑倒臉上，是熱的，沒入唇教的一部分流到嘴裏，淡淡的鐵鏽味。 喬斐努力擦掉臉上的血，視線才變得清晰起來，床的正對麵放著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裏清清楚楚倒映著她的樣子。 眼皮和嘴皮都是剛剛掀開的，皮肉不適應的外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