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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卷 任孝子烈性為神(1/5)

作者:【明】馮夢龍字數:18934更新時間:2019-09-21 23:17:57

    參透風流二字禪,好姻緣作惡姻緣。

    癡心做處人人愛,冷眼觀時個個嫌。

    閑花野草且休拈,贏得身安心自然。

    山妻本是家常飯,不害相思不費錢。

    這首詞,單道著色欲乃忘身之本,為人不可苟且。

    話說南宋光宗朝紹熙元年,臨安府在城清河坊南首升陽庫前有個張員外,家中巨富,門首開個川廣生藥鋪。年紀有六旬,媽媽已故。止生一子,喚著張秀一郎,年二十歲,聰明標致。每日不出大門,隻務買賣。父母見子年幼,抑且買賣其門如市,打發不開。

    鋪中有個主管,姓任名珪,年二十五歲。母親早喪,止有老父,雙目不明,端坐在家。任珪大孝,每日辭父出,到晚才歸參父,如此孝道。祖居在江幹牛皮街上。是年冬間,憑媒說合,娶得一妻,年二十歲,生得大有顏色,係在城內日新橋河下做涼傘的梁公之女兒,小名叫做聖金。自從嫁與任珪,見他篤實本分,隻是心中不樂,怨恨父母,千不嫁萬不嫁,把我嫁在江幹,路又遠,早晚要歸家不便。終日眉頭不展,麵帶憂容,妝飾皆廢。這任珪又向早出晚歸,因此不滿婦人之意。

    原來這婦人未嫁之時,先與對門周待詔之子名周得有奸。

    此人生得風姿俊雅,專在三街兩巷貪花戀酒,趨奉得婦人中意。年紀三十歲,不要娶妻,隻愛偷婆娘。周得與梁姐姐暗約偷期,街坊鄰裏那一個不曉得。因此梁公、梁婆又無兒子,沒奈何隻得把女兒嫁在江幹,省得人是非。這任珪是個樸實之人,不曾打聽仔細,胡亂娶了。不想這婦人身雖嫁了任珪,一心隻想周得,兩人餘情不斷。

    荏苒光陰,正是:

    看見垂楊柳,回頭麥又黃。

    蟬聲猶未斷,孤雁早成行。

    忽一日,正值八月十八日潮生日。滿城的佳人才子,皆出城看潮。這周得同兩個弟兄,俱打扮出候潮門。隻見車馬往來,人如聚蟻。周得在人叢中丟撇了兩個弟兄,潮也不看,一徑投到牛皮街那任珪家中來。原來任公每日隻閉著大門,坐在樓簷下念佛。周得將扇子柄敲門,任公隻道兒子回家,一步步摸出來,把門開了。周得知道是任公,便叫聲:“老親家,小子施禮了。”任公聽著不是兒子聲音,便問:“足下何人?有何事到舍下?”周得道:“老親家,小子是梁涼傘姐姐之子。有我姑表妹嫁在宅上,因看潮特來相訪。令郎姐夫在家麽?”任公雙目雖不明,見說是媳婦的親,便邀他請坐。就望裏麵叫一聲:“娘子,有你阿舅在此相訪。”

    這婦人在樓上正納悶,聽得任公叫,連忙濃添脂粉,插戴釵環,穿幾件色服,三步那做兩步,走下樓來,布簾內瞧一瞧:“正是我的心肝情人,多時不曾相見!”走出布簾外,笑容可掬,向前相見。這周得一見婦人,正是:

    分明久旱逢甘雨,賽過他鄉遇故知。

    隻想洞房歡會日,那知公府獻頭時?

    兩個並肩坐下。這婦人見了周得,神魂飄蕩,不能禁止。遂攜周得手揭起布簾,口裏胡說道:“阿舅,上樓去說話。”這任公依舊坐在樓簷下板凳上念佛。

    這兩個上得樓來,就抱做一團。婦人罵道:“短命的!教我思量得你成玻因何一向不來看我?負心的賊!”周得笑道:“姐姐,我為你嫁上江頭來,早晚不得見麵,害了相思病,爭些兒不得見你。我如常要來,隻怕你老公知道,因此不敢來望你。”一頭說,一頭摟抱上床,解帶卸衣,敘舊日海誓山盟,雲情雨意。正是:

    情興兩和諧,摟定香肩臉貼腮。手撚著香酥奶,綿軟實奇哉。退了褲兒脫繡鞋。

    玉體靠郎懷,舌送丁香口便開。倒鳳顛鸞雲雨罷,囑多才,明朝千萬早些來。

    這詞名《南鄉子》,單道其日間雲雨之事,這兩個霎時雲收雨散,各整衣巾。婦人摟住周得在懷裏道:“我的老公早出晚歸,你若不負我心,時常隻說相訪。老子又瞎,他曉得什麽!隻顧上樓和你快活,切不可做負心的。”周得答道:“好姐姐,心肝肉,你既有心於我,我決不負於你。我若負心,教我墮阿鼻地獄,萬劫不得人身。”這婦人見他設咒,連忙捧過周得臉來,舌送丁香,放在他口裏道:“我心肝,我不枉了有心愛你。從今後頻頻走來相會,切不可使我倚門而望。”道罷,兩人不忍分別。隻得下樓別了任公,一直去了。

    婦人對任公道:“這個是我姑娘的兒子,且是本分淳善,話也不會說,老實的人。”任公答道:“好,好。”婦人去灶前安排中飯與任公吃了,自上樓去了,直睡到晚。任珪回來,參了父親,上樓去了。夫妻無話,睡到天明。辭了父親,又入城而去。俱各不題。

    這周得自那日走了這遭,日夜不安,一心想念。歇不得兩日,又去相會,正是情濃似火。此時牛皮街人煙稀少,因此走動,隻有數家鄰舍,都不知此事。不想周得為了一場官司,有兩個月不去相望。這婦人淫心似火,巴不得他來。隻因周得不來,懨懨成病,如醉如癡。正是:

    烏飛免劫,朝來暮往何時歇?女媧隻會煉石補青天,豈會熬膠粘日月?

    倏忽又經元宵,臨安府居民門首紮縛燈棚,懸掛花燈,慶賀元宵。不期這周得官事已了,打扮衣巾,其日巳牌時分,徑來相望。卻好任公在門首念佛,與他施禮罷,徑上樓來。袖中取出燒鵝熟肉,兩人吃了,解帶脫衣上床。如糖似蜜,如膠似漆,恁意顛鸞倒鳳,出於分外綢繆。日久不曾相會,兩個摟做一團,不舍分開。耽閣長久了,直到申牌時分,不下樓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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