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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派“獨抒性靈,不拘格套”的主張及其主體意識(代序)(2/5)

作者:(明)袁宗道,(明)袁宏道,(明)袁中道字數:16312更新時間:2019-09-21 23:22:35

    袁宏道透辟地批判了前後“七子”文學凝滯的觀點,指出複古派“曾不知文準秦漢矣,秦漢人曷嚐字字學六經歟?詩準盛唐矣,盛唐人曷嚐字字學漢魏歟?秦漢而學六經,豈複有秦漢之文,盛唐而學漢魏,豈複有盛唐之詩?”他認為“古有古之時,今有今之時,襲古人語言之跡而冒以為古,是處嚴冬而襲夏之葛者也”。在文學活動中,作為創作主體的個體是不可重複的,故抄襲模擬,重複曆史或重複自己,都是一種惡劇。托爾斯泰就說“愈是詩的,愈是創造的”。複古派的弊病,其要害是沒有自己的見解,“聽人穿鼻絡首”。“若使胸中的有所見,苞茅於中,將墨不暇研,筆不暇揮,兔起鶻落,猶恐或逸,況有閑力暇晷,引用古人詞句耶?”(《論文》)由於複古派胸中無識,隻得借助古人詞句來裝點門麵,嚇唬別人。“記得幾個爛熟故事,便曰博識,用得幾個見成字眼,亦曰騷人”。並非古人不可學,文學本身就有上下繼承的關係。但繼承是批判地繼承,不是墨守陳規舊套。戴望舒曾有一個形象的比喻:愚劣的人們削足適履,比較聰明一點的人選擇合腳的鞋子,但智者卻為自己製造最適合的鞋子。學習前人,最要緊的是能“濾其胸中之獨見”,發前人所未發,而不是一味以古人為準的,抄襲模擬,求其酷似為最高境界。

    公安派在複古主義盛極之時獨樹異幟,提出“獨抒性靈,不拘格套”的主張,不啻是文壇的空穀足音,也是文學發展的轉機。明清之際的錢謙益說:“中郎之論出,王、李之雲霧一掃,天下之文人才士始知疏瀹心靈,搜剔慧性。以蕩滌摹擬塗澤之病,其功偉矣。”袁宏道也自稱是“掃時文之陋習,為末季之先驅,辨歐韓之極冤,搗鈍賊之巢穴”。總之,對匡正當時文壇弊病,公安派立了大功。

    然而公安派的命運並不太好。以其領袖袁宏道來說,他的作品由明入清,屢遭禁行,所見或不全備,或編排不盡人意。20世紀30年代出現一陣小小的“袁宏道熱”,帶來幾圈波瀾。70年代末錢伯城《袁宏道集箋校》出,令可窺其麵目。對公安派文學創作的成就,曆來褒貶不一,且不去論。而對他們的主張或他們的文學觀、文學理論,也毀譽參半。

    公安派的文學主張,當時就被一些人視為“野狐外道”,其作品是“野路詩”。錢謙益雖然給予較高的評價,但入清以後,複古派又漸抬頭,不僅公安派被罵,錢謙益也挨罵。曾澳序朱竹垞《靜誌居詩話》中說“牧齋《列朝詩集》挾門戶之見”,“是非倒置”。沈德潛硬把公安、竟陵拉在一起,將明亡的罪責統統加在他們身上,幾於荒謬。當然,仍有追蹤公安派主張的,袁枚就是其中的代表。他認為“提筆先須問性情”,“從《三百篇》至今日,凡詩之傳者,都是因於性靈,不關堆垛”(《詩話》卷五)。而官方則始終認為公安派是“破律壞度”,“名為救七子之弊,而弊又甚焉”。“五四”時期雖有人重提公安派的主張,但重視的人可數。30年代劉大傑校編《袁中郎全集》,也給袁宏道帶來些麻煩,為什麽要在這時出這部書?提倡者的主觀意圖和客觀效果怎樣?什麽袁宏道被“怎樣撕破了衣裳,怎樣畫歪了臉孔”,等等。各持其論,各抒己見,未可一衷。其中林語堂們稱讚袁宏道反複古主義的精神,肯定他們的文學主張,這沒有錯,而認為“把袁中郎的作品與文學理論,搬到現在的中國來自然是舊貨了”,未必是的論。

    建國以來,我們的文學創作和文學批評,基本上是在“文學是社會生活在作家頭腦中反映的產物”這一思想指導下進行的。因而即使在較有權威的文學史著作中,也認為公安派的主張是認錯了創作的源頭,忽視了社會實踐對作家創作的決定意義,因而是唯心主義、神秘主義的東西,無疑自在批判之列。

    不過,正如袁宏道所說:“昔老子欲死聖人,莊生譏毀孔子,然至今其書不廢;荀卿言性惡,亦得與孟子同傳。何者?見從己出,不曾依傍半個古人,所以他頂天立地。今人雖譏訕得,卻是廢他不得。”因此,公安派的文學主張,很有探討的價值。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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