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奔跑

現在就可以明白，在後來我終於在這種事情上真正上心，到底是因為一次次的前車之鑒。如今，歲月不可更改地過去，那麽多的戀情都變得遙遠，甚至陳腐。但每逢知道自己到底沒有真正錯過，心底裏總是暗自高興。 事實上，當年的情形總是意外遍布，稍有不慎，我所有的努力就可能化為泡影。如果真是前功盡棄，甚至全盤皆輸，我不知道後來我會不會因此懷疑愛情這種事兒。 大的懷疑已經固執地存在。許曉晴對我的態度總是模棱兩可。有一段時期，我甚至覺得厭煩。心下裏琢磨著如何放棄。但她在這種時候的表現教我愈發難以明白，男女之間，如果僅僅是情之一字牽扯，會不會如此這般。 她使勁叫我相信她就是我的妹妹。 ……我終於發現我的敘述如同一個溺水的孩子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固執。這一天距我們認識已經有一年零六個月。許曉晴告訴我，她要回T城去。我在這時想起那個格外落後的內陸城市。在那裏至今保留著我生命中最灰暗無望的一段時期。一直到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結束，我仍然沒有相信我在那裏停留了那麽久。可我生命中最初的故事確實發生在那裏。包括我的愛情。戀人。年終時例發的身體中的病。無可遏止的憂傷。我看著她的目光中因為思念泛起那種迫切的光。我抓住她的手時她大聲哭了出來。 我要回去了。她說，你會和我一同走嗎？ 我們在那個陽光密布的早晨探討這個問題。我們都變得同對方一樣喋喋不休。 在那些瞬間的迷茫中，我一再地想起在T城的那些日子。我們彼此之間對對方的那種深刻的失望。相互指責和請求諒解。接近年底的時候每個夜晚打車回家。在郊區公路上看到這個城市在寂靜的夜間安然若素。 有時是一種急切的奔跑的欲望使自己的心裏停不下來。包括夢境都變得張皇失措。與許曉晴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日子平靜得像潺潺流水一般，轉眼之間，因為分離，我又恢複到一個人的狀態。 我對自己都感覺到了陌生。 可能在這場愛情快跑中已經消耗了若幹愛情細胞。當我們後來到各地旅行，看到那些幾乎無處不在的情人關係，他們臉上的幸福表情，他們無一例外地表示出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感恩，我猜想這個世界，是不是所有的幸福，都有一個基礎的母本？ 在太行山旅行的故事還曆曆在目。她像個調皮孩子一樣總是先於我奔向前去。也許從那時開始已經定下了一個調子。她的小女兒模樣使我心中的柔情泛濫。但她總是跑不了多遠便會被抓住。 於是我們的身邊，一切的雲煙山樹，包括旅行的同伴都變得遙遠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