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麽能不同呢？她舉手加額，和許多年前又有什麽兩樣？
她的眼神時而回避，時而又追隨著我，似乎要找回這許多年的時光。
我說：“真不敢相信啊。一晃眼的工夫。好像昨天我還帶著你在山裏呢。一晃眼。”
文莉臉色中露出一點羞澀，後來她又滿臉溫情，我就想她一定與往事對接起來了，我就想她一定是聽懂了。
過了一些日子，她說什麽來著：
“表哥，我覺得我一直就認識你，你沒怎麽變！”
她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上了。
又說：“我以前從來不敢想會有這一次重逢，真不敢想。”
還說：“但我們畢竟又見麵了。”
我跟你說吧，事情就是這樣子的。因為突然，那一天，我是變得有些興奮了。我一興奮，平常緊繃著的臉色就舒展了。那一天，公司裏所有的員工見了我，臉上都帶著由衷的笑，這是我從未發現的。文莉後來說，那是因為你平常不會留意到這些。而且，你的情緒會傳達給周圍的人，你一高興起來，大家都會受到感染。我想想這話說得對，我就情願我每天都高興，我也情願每天都看到我的員工以這樣由衷的笑臉對我。我那天到底多說了多少話我無法計算了，但楊禺事後說，我確實話稠了，弄得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按說我們合作共事多年了，他都這樣說，可以想到，那別人會怎麽看我？我回過神氣來琢磨，還真是跟平常不大一樣了。不過，那又有什麽不好？你知道那叫什麽日子嗎？我好像活了大半生就等待著這一天的。這話我可以對天發誓。
文莉來了整一周後的這天晚間，我出去應酬，多喝了一些酒；那一桌子的人都勸酒，哎，這些人哪！知道我平素酒量淺，很少這麽勸的，那一天呢，大家都有些瘋狂了。都是些什麽人哪！一個個拿女人說事。你知道，生意圈嘛！我那天不參與他們的話題。我隻想我的心事。這是他們放過我了，讓我想我的心事。我在想我的文莉。他們哪知道我在想我的文莉。我又怎麽想起我的文莉的，我也不知道了。我怎麽說起的，就更加不知道了。我隻知道，當他們的話題停頓下來的時候，我就開始說了。我也不是沒有節製地說，我說得簡明扼要。可他們還是明白了。他們明白了什麽？
我聽到郝忠立在說：“聽聽，咱文總動了情了。”這話我聽著不喜。我聽出了他話裏的奚落，他是看低我心裏的情感了。我不容許他這樣說，但我不知道怎麽反駁，就隨口來了一句：“忠立你他娘的胡扯蛋。”他馬上來了精神：“不承認了，對吧？為什麽不承認呢？這有什麽不好？我郝某人都離了三次婚了，那話怎麽說的？女人是衣裳，兄弟是手足。說說你那女人吧，咱兄弟給你參謀參謀，啊？”我拿起酒，差點就朝他潑過去了，幸虧王琦眼快。王琦算是明白我的，他就不像郝忠立，他說：“人吧，都有一塊軟肋，也各有各的處世待人之道。忠立兄弟呢？那叫瀟灑，而咱衛總呢，是多情。無情未必真英雄，多情未必不丈夫。咱不說這些，來，喝他娘的，一醉方休。”我就與王琦碰杯，與郝忠立碰杯，與楊禺和佘軍峰碰杯。喝了這一圈，佘軍峰拉了一下我的胳膊：“兄弟，不管中聽不中聽，話我還提醒你一句，這事得慢慢來，不要急。你的事，我聽楊禺嘮叨過了，按說這是私事，我真是多嘴了。”
我就拿眼看楊禺。楊禺並不理我，隻顧埋了頭吃菜，喝酒。
我琢磨著，是我話先多了。想著，胃裏有些難受，去衛生間裏吐了，才覺得舒暢了些，腦子裏卻還是有些糊塗，看著大家喝酒行令，真不知道今昔何昔。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