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咖啡館之夜開始，我們的關係裏就多了一層意思。但這個意思帶來的震動，卻把我們兩個人，都弄出了一些尷尬。在這之後，我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反而稀疏了幾日，原因之一是文莉有些忙了。有一天中午，她打了電話過來，說要出去三四天，去拜訪安徽那邊的客戶。從這天晚上開始，我們也沒有時間一起吃飯了，因為這天還有遠方的客戶要來。我聽完了她的話，把電話輕輕地擱下，就對著牆壁，出起神來。這樣的時間持續了好大一陣子，這樣的時間是多久，對於我，還是一個新的考驗。因為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想著一個人。
我相信這一次，對於我，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與我人生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一樣。我也相信我和文莉的事情跟別人的都不一樣。以前我從來不知道我會是這樣的：牽掛一個人，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想念。沒有她，我簡直沒有任何食欲。沒有任何做事情的心情。我躊躇了許久，還是不能夠確定，我是不是已經對她言明了；我們是不是能夠走到一起，這也是一個多大的難題啊。我畢竟比她年長了那麽多歲。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彼此都互相關懷，心有慰藉。對於我們來說，這似乎是千載難逢的巧合，也許這次錯過就再也不會有了。我惱恨自己為什麽總是會想到這一點，好似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在一起似的。
可是我總是不能製止自己這樣想。我總是不能製止自己給她打電話的心情。我想要知道她在做什麽事情，在做這些事情的間隙，是不是還可以抽出空子，見我一麵。甚至我還想，如果她去出差，我可以送她去車站。我這樣一琢磨，心裏就愈發慌張。但是我終歸這樣和她說了。是熬到了下午三點，我和她通電話，問她什麽時候走。她已經在忙碌著，答：“是明天下午六點的火車”。我心裏就有些氣恨：這時間還長著哪，她就沒來由的說要忙起來了。可一轉念，又想自己才是沒來由呢。
她聽見我不做聲了，喊了聲：“表哥？”我聽她好像很為難的樣子，便說：“怎麽？”她卻又不做聲了，並且說真的忙了，得整理一大堆資料，等出差回來再相見吧。我想說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第二天下午她走了之後，我心裏始終在想著她出差的事。一連串的各種問題在腦子裏一閃：她會不會在路上出什麽事——她是不是出去見什麽人，或許有以前的同學，甚至，男朋友——她會不會做出一個突然的決定：不回來了——她會不會走丟了。諸如此類。我使勁揮著手，命令自己不要在這個怪圈裏糾纏下去，但總是無法。
我給她打電話：“文莉。”她說：“怎麽了？”我說：“沒什麽。”她便默然了。
我說：“你在外頭一定要吃好、住好。”她答說：“嗯。我知道的。”我說：“出差最累人，千萬要注意身體。不要喝酒。如果實在沒辦法，也要少喝。南方人要是見你不喝，一般是不會勸酒的。”我發現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就突然停止了。
她倒有些著急了，急急地問道：“你怎麽了？表哥？”我說：“沒什麽——文莉，我有話要跟你說。”她說：“你說呀。”我就答：“我有好些話要跟你說。”
其實我已經全說了。她也聽懂了，她完全聽明白了。我覺得稍稍有些難堪。她倒是非常快樂的，因為從電話裏可以聽出來，她的聲調變了。她喊著“表哥”，表情裏有一種光，這我是可以看到的。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可以看到。它把一切都照得確定無疑。並且，一切都特別清晰。我覺得心裏異常興奮起來，這種興奮把我的語氣弄得非常誇張。然而，我知道我的心裏，卻是真的平靜下來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