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她出差離開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我仔細一想，就不那麽自然了。我的平靜又一點點地消失了。我懊悔我為什麽不把話說得明白透徹一些，可以得到一個比較明確的答複。想起來，我們之間的一切，一樣一樣的，都還不足為憑。或者僅僅是她的純真，或者僅僅是，她喜歡我的這種關懷。按理說，我應該知道女人在這種時候應該是什麽態度，但我就是不敢確定地告訴自己了。
因為這個話，我似乎還沒有說出來呢！我可以那麽明確無疑地告訴她嗎？
想起來，如果她也是愛我的話，那她的鎮靜工夫簡直讓我吃驚了。我在第三天裏還給她打電話，我說：“我這幾天腦子裏亂亂的，總是說不清楚話。其實，我真的想對你說……”然而一時之間，我總也無法把話說得更清楚、更透徹些。我的腦子裏像放電影似的，一幕幕地重複播放著我們相處的場景。牆壁上的鍾表“滴滴答答”響著。兩邊都安靜極了。
她沉默了好一陣子，說：“那等我回去後說吧。我明天就回去了。六點到站，你去接我。”
我提前半個小時到了火車站。我買了站台票到站台上去。在站台上時，我不停地看表。這個過程，是最讓人心焦的。周圍散落著接站的人，都默默的，不說話。我一轉頭，看到站台上掛著一隻一個平方尺那麽大的鍾表，表上的指針平靜而刻板地移動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走過去。
火車從大前方發出“嘟”的一聲長嘯，進站了。我緊張地擼了擼頭發，三步並做兩步地往她所坐的那節車廂走去。我心裏慢慢地敞亮起來了。因為，我到底又看到了她。這幾天裏，她這樣忙，簡直沒有時間跟她說話。她這麽忙，簡直使我怨恨。而現在，她回來了。她一隻手撩著在火車上弄亂的頭發，在站台上黃昏時候薄薄的光線裏向我走來了。她臉上笑嘻嘻的。我仔細地盯著她的臉看。我說：“坐車累嗎？”她說：“不累。”我眼睛一眨不眨的，還是很注意地看著她。
她用手摸了一下臉：“我的臉，是不是沒有洗幹淨？你知道，在火車上，隻能馬馬虎虎洗一下。”我笑著說：“不是的……”我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下，方說：“你還是出去時候的樣子。我總是覺得，你回來，就會換了個人。”
她微笑著：“才三四天的工夫呀。三四年都不會怎麽變的。”
然而這會兒終究是不同了。這是這樣的一個時期。我們分開的時間簡直像好幾個世紀。我老想著她是去了好遠的地方似的，現在我又見著她了。我可真高興。
我們先把行李送回她的宿舍。樓梯裏有些幽暗。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上樓。她拉著我的手，說：“表哥，你小點心，這樓梯窄。”這是我第一次到她的宿舍。這裏簡潔幹淨，但房子太小了。我一進去，手腳都覺得局促。晾衣架上掛著一塊毛巾，幾天下來，已經被曬得硬邦邦的。還有她的內衣褲，都在那裏掛著。她見我看了一眼，臉色就紅撲撲的。她說：“表哥你先坐，我梳一下頭發。”
今天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異樣，連屋子裏的空氣都仿佛與以往不同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