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午，文莉的娘給她打來電話，說想念遠在他鄉的女兒，將在三天後到林隱。文莉於是緊張起來，連連問我怎麽辦？我心裏也是同樣的緊張，但想起這樣緊張也是絲毫無用，就鎮定下來，說：“我們和你媽媽講實話。反正遲早總得麵對她老人家。”這天夜裏，我們連夜做準備，並打算次日一早就開車回老家。但天剛黑下來的時候文莉的娘又一次打來電話，說已經改了主意，明天一早就動身了，原來是在晉南縣政府任職的文莉姨夫剛好要去北京，順路可以先到一下林隱。我們沒想到事情快成這樣。這天夜裏，兩個人都沒怎麽睡覺，說了一夜的話。
第二天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車就到了。文莉娘看見文莉和我在一起，神色中就有些不喜。我走上前去，把她手裏的包接過來，她側了一下身子，卻是遞給文莉。我有些窘，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文莉拎著包，看起來有點吃力。我在後麵跟著，幾次伸手，都被她示意拿開了。她就那樣一邊走路一邊與她娘說話。母女二人聲音都不高，但說著說著就起了爭執。文莉娘板了臉，回頭看我。文莉眼睛卻紅紅的，是不知道怎麽進退的意思。她娘忽然提高了聲音說：
“閨女，你早忘了娘的話了，你根本就沒有聽娘的話，對吧？好，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什麽事都由了你了……”
說著話，她的淚水就撲簌簌流下來了。我在旁邊看著，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文莉聽了她娘的話，看懂了她娘的表情，明白了千山萬水易過，但娘這一關卻是難過，她就再也忍不住，喚了一聲“娘”，眼前就汪洋一片了。
母女兩個就那樣呆呆地哭了一陣子，文莉娘卻突然止了聲：
“罷了。你也不要傷心。如果你心疼娘的話，就聽了娘這一回勸吧。娘不會有害你之心。你是娘的親骨肉，娘千思百慮都是為了你好。你明白嗎？我的傻姑娘……”
這些話，我在旁邊，也都聽到了。我的神情木木的，兩眼發直，思維瞬時就如煮沸的蒸鍋水，“咕咕咕咕”地喧騰起來。我們已經走到家門口了，但文莉娘卻突然止了步，說：“這是中華的家？你就住在這兒？你們果真住在一起嗎？”
文莉就怔怔地站在大門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我說：“先扶娘進去再說話吧。坐了老遠的車。”但文莉娘轉了頭過去，什麽反應也沒有。
過了十幾秒鍾，她突然拉著文莉的手，走遠了幾步，好像要說私房話似的。這種時候，我明顯地被排除在局外了，心裏有些焦急，卻是毫無辦法。看看她們母女在那裏說著話，根本沒有一點兒空閑是留給我的。文莉慌亂無主的神態，使我心疼起來。她的眼睛隻和母親相對著，一個勁地喊著“娘”，她的聲音裏，又帶了哭腔。一會兒，她的臉色轉了過來，似乎想求助似的。我走了幾步過去，但她們的話題卻停頓了。我因而有個錯覺，覺得風浪好像過去了一部分。
但我才這樣想的時候，文莉娘就又轉過頭來說話了：“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誰同意你們的事了？”
她聲音那麽大，路上的行人都側目往這邊看。我說：“您先別生氣。這事情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過失。咱們進家裏再說，好不好？”我的話音剛落，文莉娘就大聲喊了出來：“我去你家裏做什麽？我去你家裏做什麽？你這個人，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這樣做事？你給我說，你們住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她突然頓足大哭了：“我的苦命的孩子呀，你怎麽會這麽傻呢？你這不是要摘走娘的心肝肺呀？我上一輩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呀！”文莉身子一晃，就跪下了，她的身體軟軟的，又幾乎要倒了。我走上去，把她扶住了。“表哥”，她喊了我一聲，我的心都要碎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