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莉出來進去，他們早看在眼睛裏了，舅舅說：“姑娘不錯，但也不要苦了自個兒。孩子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我聽在耳朵裏，記在心上。我娘說：“這娃娃，我們打心眼裏喜歡，我和你爸你舅說過多次了，知道那邊人家裏反對，你舅舅還去勸導過她爹娘，但還是不行。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真能成了，我們向老天爺給你禱告，不成，也不要傷了自個兒。你現在這樣，娘心疼啊……”
聽了這話，我心中的痛又被牽動了。我娘明白我的心思，有一陣子，她就沒有再說什麽了。這以後，她默默地守在病床旁邊，手裏又是削蘋果又是剝橘子，不停地忙碌著，像我小的時候，每逢我感冒發燒，她也是這麽忙碌。我的眼睛閉上了，好像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充滿了溫情的歲月裏。娘也許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也許知道了，她嘴唇顫抖著，問我哪裏可還疼？我說，早不要緊了。娘歎著氣，同我說：“如果你疼的話，出出長氣也會好一點。”這話我聽著多麽熟悉，是幾十年前娘就常說的話。我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娘卻又開始數落著我：“你總是這樣，心裏有事，總壓在自個兒心裏。其實，有什麽委屈，不用忍著，當然你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娘能做的也有限。但你要明白，天下事活著為大，再這麽不知輕重，娘可不答應。”
我娘和我爹還有我舅舅舅媽在林隱住了整整一周才離開。這一周裏，家裏人那麽多，熱鬧非凡。平時沒有占用的屋子都被收拾出來了。過了四五天，我可以下地走動了，白天裏到醫院敷藥療傷，晚上就回來，守著那麽多親友，談天說地，身上的傷痛也漸漸減輕了。
在這段特殊的日子裏，文莉也是歡樂的。她仿佛不再是個懷孕的人了，腳步變得輕盈，像靈巧的鳥兒一樣在家裏飛來飛去。我想她之所以這樣，當然是心情好轉所致。
在這個突然變大了的家庭裏，老老少少相處得極為和睦。在我的人生字典裏，幸福兩個字就是用這樣一幅圖景來表述的。我常常歪了頭，在沙發上就睡著了。公司裏的事情，我交給楊禺去打理了。有一些時候，我在家裏坐著，好像看到了自己退休後的光景，其實像我們這種做企業的人，什麽時候是個頭呢？我固執地想象著退休的一天，也隻是覺得有一個盼頭罷了。當我休息下來，享受著天倫之樂，聽著時間輕輕地從身邊流過去而沒有虛度光陰的恐慌，我甚至想，那種疲於奔命的時光也漸漸地過去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