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宛（十）

夜夜笙歌，無非是形容江南宛最貼切的詞了。陶艾思一臉驚恐地看著麵前的花天酒地，心裏一團亂麻。柳鳳娘同她坐在一起，靜靜地觀察著她的變化，不知道這“大戶人家”的千金有什麽不同的。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花魁在舞台上唱歌，容貌妖豔，對著台下的男人拋媚眼更是信手拈來，男人們都直了眼睛，看著那若隱若現的曼妙身姿，今夜就算拋金撒銀，也要把花魁抱入懷中。 柳鳳娘輕輕地拍了拍陶艾思的手，道，“你若是勉強不來，我也不勉強，隻是，這是做生意的地方，恐怕我沒有更多的錢……” “鳳娘，救命之恩大過天，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街角，”陶艾思頓了頓，看著麵前如狼似虎的男人們，緊緊地捏緊了衣袖，“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留，隻求鳳娘不要嫌棄我過於粗苯……” “沒有這樣的事。”柳鳳娘笑言，舉起酒杯輕輕地碰了碰陶艾思麵前的，玲瓏玉杯發出清脆的響聲，酒在杯中蕩了幾圈，陶艾思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什麽大戶人家，現在早已煙消雲散，隻不過是她柳鳳娘的江南宛裏麵的一個風塵女罷了。 當年她豔冠群芳，自負一生勝於常人。可是命運無常，終於也讓她淪落到這樣。 也好，不用一生一心一意罷了。 “你不知何處來，在冰天雪地倒在了門口，叫你雪融吧。” ………… “亦辰……你當真要走嗎……”斜靠在門口，陶源雅仍然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詢問，瘦削的身子在風中好似將要倒下，亦辰別過頭去，不願看她淚跡斑斑的麵容，點頭。 “可……”手緊緊地抓住亦辰的袖子，陶源雅往前一步，“你若走了，我……陶府該怎麽辦。”這幾天，陶夫人病情加重，陶老爺忙的焦頭爛額，身子骨也漸漸挺不住了，隻怕是在這樣下去，陶府馬上就要…… 家破人亡！亦辰停住了腳步，一臉震驚。 陶源雅見狀，匆忙抬起頭，“逝者已逝，我知道你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是亦辰……既然你同艾兒已經……你就算是陶府的人了，現在爹娘身子都愈加不行，恐怕連我也……時日不多了……”猛烈的咳嗽打斷了陶源雅的話，伸開遮擋的手，堪堪，卻是鮮紅。 “源雅，你……”亦辰難以置信地看著陶源雅手中的鮮血，隻想著她身子骨一貫不好，才被陶老爺關在府中那麽多年都不曾露麵，卻沒想到隻是受了寒氣，就已經虛弱至此。 現在的陶府，若是沒有他，又能夠有誰呢……艾兒已經離開，縱使他不曾相信，但是現在的陶府已經搖搖欲墜，他同艾兒，早已是一家人，他若不出麵，又該有誰能夠幫助他們？ 想想，臉上卻愈顯得悲涼，深愛之人遠在他方，生死未仆，他卻又不能撇開一切不顧一切的離開，若艾兒真的……那麽當他回來的時候，是不是整個陶府也就此消亡。 門外，一陣聲響，陶源雅暗想不好，放開了亦辰的手，往外跑去，身子，卻在門口處不慎倒下。 亦辰匆忙上去扶住了癱坐在地的陶源雅，門外，是一臉蒼白的陶老爺，癱坐在地上，這幾日白了多少頭發，麵容上的皺紋愈加深，熬夜而通紅的雙眼已經疲憊不堪“你說……艾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