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街口公園晚上八點放電影。
阿媽讓陳白羽三姐妹過去看。
“叫《天官賜福》,好像是香港那邊的。聽別人說很好看。”阿媽也是聽路過的人說的,是香港片,說很好看。
不過,阿媽對現在人的‘好看’不太認同。
拍電影的人越來越好看,但電影卻越來越不好看。
至於阿媽自己看過什麽電影?表示不記得了。好像沒有看過。
《天官賜福》?
陳白羽想了想,還有一點點小印象,好像是王祖賢的電影。
男主是誰?
忘記了。
“阿媽,我們一起去看吧?”陳白羽拉著阿媽的手,搖晃著,嘟著嘴撒嬌。
“你們三姐妹去。”阿媽不太喜歡這些。
相對於看電影,阿媽更喜歡看鋪賺錢,她還要看鋪呢。一個晚上,雖然賺得不多,但還是能有一元幾角的。
“阿媽,我想和你一起看嘛。嗯嘛。”陳白羽跺跺腳,一臉的委屈,“阿媽,人家就想和你一起去看電影嘛。”
阿媽無奈,“別搖了。晃得頭都暈了。”
“嘻嘻。阿媽,我這叫撒嬌的女人最好命。”陳白羽嘚瑟的聳聳肩,眨巴一下眼睛。
“什麽好命?這叫有錢人的病。沒有錢,誰有時間聽你撒嬌,一巴掌拍過來,然後罵一聲不好好過日子。沒有錢,撒嬌就是作踐自己,為難別人。”
陳白羽傻眼,阿媽什麽時候能說出這麽哲理的話來了?
這話,怎麽聽著完全沒有毛病?
“阿媽,原來你才是哲學家。”
“呸。別亂說話。日子過多了,誰不是家?”
好吧。
阿媽說得有道理。
陳白羽覺得自己還真是小看了阿媽。
別看阿媽沒有文化,沒有讀過書,但說出的話句句哲理。
“二姐三姐,趕緊做飯,然後吃飯看電影去。”
“我們都出門了,鋪子怎麽辦?”阿媽還是不太願意出去,總覺得出去就是要花錢。
“關門啊。一個晚上而已。”陳白羽認真起來,“阿媽,你賺錢了,就要學會花錢,享受。勞累了一輩子,沒有想過一天福,這多虧?”
上輩子阿媽就是辛苦了一輩子,即使到死也要受盡病痛的折磨。
陳白羽希望這輩子能帶著阿媽享受生活。
“死丫頭。還沒有賺錢,就想著花錢了。”阿媽用力的在陳白羽的額頭上戳戳,“有一分花兩分,我看你以後怎麽辦?”
“阿媽,我能花就能賺。”陳白羽能理解阿媽那種被窮怕了的心態。曾經沒有錢,曾經肚子,曾經沒有衣服......
曾經的那些經曆讓他們學會了節省,讓他們對未來不放心。總覺得要盡可能多的存錢才能安心,就怕將來有一天又要經曆那種沒有錢要餓肚子的日子。
現在生活好過了,但曾經的吃不飽穿不暖的感覺一直被刻在骨頭上,忘記不了。阿爸曾經說,他不怕苦,不怕累,最怕餓肚子。
吃不飽穿不暖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所以,即使陳白羽給阿爸阿媽準備了廢品收購站,準備了鋪子,但阿爸還是堅持做建築的原因。
他們真的不怕累。
一分一角,能讓他們對未來更有信心。
陳白羽理解,但她更想讓爸媽享受當下,享受生活,不要為了賺錢而去忽略生活過程中的美好。
一輩子真的太短。
上輩子,阿媽困在這裏賣腸粉十幾年,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社區公園,而且好像隻去了一兩次。
其他的時間就是在店裏。
早上4點多5點的時候起床準備做腸粉,一直到中午12點,然後兩個小時洗清整理,然後睡覺。
晚上六點起來準備宵夜的東西,一直到晚上12點。
這樣的作息,持續了十多年。
每一天忙忙碌碌,根本就沒有時間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就好像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不知道累,不知道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阿媽生病的時候說,她在東莞20多年,卻連長青街都沒有去過,根本就不知道東莞什麽樣。她的腸粉鋪從鐵皮屋變成了小平房,然後變成了小樓,她一直在。
想想,上輩子的自己真不是一個好女兒。
雖然,會勸說阿媽多出去走走,多休息,但阿媽不聽後,她也沒有強硬的要求阿媽要多休息,要多運動,多出去走走。
她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是在尊重阿媽,不幹涉阿媽想要過的生活。以為阿媽想要的就是腸粉鋪的生意越來越好,每天能賺錢。
其實,誰願意生活裏隻有‘苦和累’?誰願意生活裏全是忙不完的活?不過是阿媽想要減輕他們兄妹的負擔,想要給他們留更多的東西。
他們兄妹每次都說自己不缺錢,但阿媽總覺得自己的兒女應該有更好的。看到別人買車,覺得自己的孩子也應該有,看到別人買房,覺得自己的兒女也應該有......
兒子結婚的時候,出錢出力,女兒結婚的時候出力出嫁妝。總有賺錢的理由,總有不願意休息的原因。
“阿媽,我們關門出去看電影嘛。”陳白羽靠在阿媽的肩膀上,“我還沒有和阿媽看過電影呢。”
說著,陳白羽就委屈了,“阿媽也沒有陪我們看過粵劇和戲,也沒有陪我們看過耍魔術......阿媽,好不好嘛。”
“就你事多。別人不也一樣。”阿媽捏捏陳白羽的耳朵,“誰天天要阿媽陪的?又不是小孩子。”
的確。
在農場,他們這一批孩子都是這樣長大的。父母外出打工,孩子留在家裏跟著阿公阿婆長大,如果沒有阿公阿婆就自己長大,大的帶著小的。
等長大了,再回頭看,好像也挺快樂的。
但總會或多或少的有些遺憾。
考試第一名的時候,想要告訴阿爸阿媽;被欺負的時候,想要告訴阿爸阿媽;長高了,或者長胖來的時候,第一時間也想告訴阿爸阿媽......
但是,所有的這些好像就這樣默默的過去了。沒有人慶祝,沒有人安慰,沒有人勸解。
應該如何待人接物?
應該如何麵對這個世界的醜陋和傷害?
應該如何保護自己?
從來沒有人認真的教過他們。
就好像野草一樣,在春風下慢慢長大。
相對很多人,陳白羽還是幸福的,因為她有阿祖,有阿公阿婆,還有叔公叔婆等人,不缺愛,也不缺教。
在成長的過程中,她並不覺得自己比那些在父母身邊長大的人缺什麽。
但重活一輩子,陳白羽希望能和父母更好的相處,更多的交流。
父母內斂,她就主動。
父母嚴肅,她撒嬌。
“陳小五就是個事兒精。”
阿媽最後還是點頭了,“好。好。我怕不答應,你能把我的手給晃斷。”聽到阿媽願意和她們三姐妹一起去看電影,二姐和三姐也高興。
“也不知道你阿祖是怎麽教的。”
“阿媽,這肯定不是阿祖教的。應該看多了《西遊記》裏的白骨精。那些白骨精就是這樣說話的。”三姐正拿著一張紙在折疊紙船,頭也不抬,“還有蜘蛛精也是這樣說話的,嬌滴滴的,好像舌頭被咬了。”
其實,三姐更想說狐狸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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