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在一旁給李憶煙解惑,原是蘭氏那兒子前些年生了場大病,她夫君是個不學無術的,自然沒有銀錢醫治,全家便指望著蘭氏那點月錢過日子。眼見兒子便要病死,文氏咬咬牙,隻得將女兒賣到了逸王府做個掃地的丫鬟。
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呢,卻將最小的女兒給賣了,想來三丫也是個不受待見的。這冰天雪地的,還將女兒的新襖子給奪走,也不怕哪天便凍死了。
“簽了死契的下人,生死便由主家定奪,若是我沒記錯,是不能與外頭的人有聯係的。”李憶煙攏緊衣裳,抱緊了手爐。
三丫臉一白,訕訕地低下了頭。
“你上頭還有兩個姐姐,按說比你值錢多了,你娘卻獨將你賣了進來。眼下天寒地凍的,你沒了新襖子,說不得哪天便凍死在我的院子也無人知曉。”
李憶煙頓了頓,繼續道:“你娘不喜你,你爹不學無術,”話畢輕笑一聲,見小丫鬟不安地搓著衣角,雙手已是凍得僵硬,
“你不必不安,我沒別的意思。蘭竹,我往年穿不下的舊衣裳還在嗎?這丫頭看著可憐,眼下也沒新襖子,隻怕得將就著穿我的舊衣了。”
舊衣自然是有的。往年穿不下的衣裳,秋冬都會一一拾綴好。秋冬一愣,默默將目光投向春夏。
“小姐……”
春夏顯然不大讚同,哪有下人穿主子衣裳的道理,哪怕是舊衣。
“小姐,使不得。奴婢不冷的,真的。”
三丫將頭搖得像篩子。
“你叫三丫?這名兒著實是……”
李憶煙沉吟片刻,卻又實在找不著個恰當的形容,“有些怪。從今日起你不必掃地了,姑娘家家的,如何受得了這等寒氣。”
“小姐?”雨棋不解。
“雨棋取件厚衣裳讓她披著。我身邊還缺個端茶倒水的丫鬟,你便跟在我身邊了。”
李憶煙臉上適時露出憐惜來,
“我的丫鬟自是不能再叫三丫這等粗俗的名字,你便改名稱作雨沁,沁人心扉的沁。”
“你且回屋歇著,這雪不必掃了。總歸還是會下的,沒由來的將人凍著了。”
雨沁不知所措地跪下,外頭都傳說王妃最是囂張撥悍,對王爺那是相當的…她卻知王妃是個心善的。都說雙眼騙不了人。
她從小姐眼中看到疼惜。昔日艱辛困苦,便是最親的親人將她賣到將軍府那一刻,她都不曾在他們眼中見過疼惜。
娘最是心疼弟弟,兩個姐姐嘴巧討喜,隻她最是平庸,自是無人在意。
“奴婢謝過郡主。”雨沁磕了幾個響頭,目光堅定。
這是世上獨一個對她好的人,縱是赴湯蹈火也是使得的。
“回去吧。”
李憶煙淡淡一笑,伸出手摸摸她的腦袋,雨沁一個偏頭,躲了過去。
“有雪花,會凍著王妃的。”雨沁胡亂地拍拍腦袋,幹柴般的手臂從短了一截的袖子中露出。
抄手遊廊兩旁的枝椏被積雪壓得發彎,想必外頭也該是銀裝素裹,一片雪白了。李憶煙走了一段,忽而站住腳,似是緬懷一般,拎起裙擺往外跑。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