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邊野和穗穗

邊野第一次見到穗穗的時候，他六歲，穗穗五歲。 那是在北部的一個貧窮的山村裏， 在外人看來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冬天，對於他們來說，寒風刺骨。風仿佛可以透過肌膚，直接侵襲到骨髓的深處。每一陣風都帶著冰冷的刀子，割裂著空氣，給這個世界增添了一份肅殺之氣。 那天， 穗穗身著一身粉色的棉服，紮著兩個漂亮的小辮子，像電視裏的年畫娃娃，可愛極了。 她從自己從沒見過的高級小轎車裏出來的時候，邊野覺得她就像個小公主一樣，高不可攀。 隻是後來，她身上的衣服漸漸變成了村裏小女孩們穿著的碎花棉襖，一開始還看得清上麵的花色，慢慢的，棉襖變成了灰色的，直到變成再也看不出原本花色的黑衣服。 後來，她再也沒有換過新衣服，隻是撿別人不要的舊衣服穿。 原本白嫩細致的麵龐也逐漸被北地的嚴寒侵犯，鼻尖臉蛋時常被弄得通紅。 邊野從村門口一群農村婦女的口中得知，穗穗的父母是城裏的有錢人，好像是犯了什麽罪，就把穗穗送回來給她二叔養著。 一開始，穗穗的父母還會寄錢回來，隻是後來金額越來越少了，直到慢慢杳無音訊。 大家都傳言他們進監獄了，也有一小部分人說他們夫妻逃跑了，逃到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一個沒人能找到他們的地方。 無論如何，他們確實丟下了穗穗…… 穗穗就這樣長大了，在二叔二嬸和一眾兄弟姐妹的打罵下長到了15歲。 邊野的身世沒比穗穗好到哪裏去。 他的爸爸年輕時是村裏有名的酗酒狂徒，好人家沒人願意把自家女兒嫁給他遭罪。 在他三十歲那年，不知道從哪裏帶回來一個非常漂亮並且很有氣質的女人。 她氣質脫俗，皮膚白嫩，一看就不是山野裏的女人。 聽說還是個女大學生。 沒過多久，邊野出生了， 再後來，他的媽媽跑了。 這下村裏人才反應過來，那個漂亮女人是被買回來的，是人販子拐賣到山裏來的。 於是，邊野就成了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混小子。 上樹下河，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為了能吃一口飽飯，他什麽都幹。 好在，他也平安長大了，或許他遠方的母親也在為她未曾養育的孩子祈禱。 穗穗15歲這年， 二叔家的哥哥要結婚了。 女方家要彩禮18.8萬元，二叔家當然拿不出來。 於是，一家子螞蝗吸血鬼就把主意再次打到了穗穗身上。 村尾單身了四十年的老漢看上了膚白貌美的穗穗，並且承諾，隻要他們願意把穗穗嫁給他，就給10萬塊錢的彩禮。 二叔家當然願意了，沒人在乎穗穗的感受，更沒人問她願不願意。 紅色的燈籠、紅色的窗花、紅色的對聯……到處一切都是瘮人的紅色。 大紅色的帳子馬上就掛在了二叔家咯，紅色的窗花也貼在了穗穗臥室的窗子上。 說是臥室，其實就是一間堆滿雜貨的雜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