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卻沒有下雨,在春日裏是難得的好天氣。
七七背著背簍出來采蘑菇,結果卻發現幾天前還沒長大,被她用雜草藏好的蘑菇全都被壓扁了。雖然她沒味覺,但這是師父要吃的。她氣惱跺腳:“是哪個混蛋把我的蘑菇給壓扁了?!”
她咬牙循跡,往陡坡下麵走去。草叢被壓的痕跡很奇怪,如果是步行,那也不至於壓得這麽寬闊。那是有人從這裏滾下去了?
她喊了兩聲,不見回聲。又走了一會,才終於找到元凶。
七七蹲在那已經昏迷不醒的人身旁,戳了戳他,不見動靜。又彎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活著。
不過這人從那麽陡峭的地方滾下來,還吸入了瘴氣,卻還沒死,也算是奇跡了,可見身體底子不錯。
而且長得……也很不錯。
七七把背簍放下,想扶起他,根本扶不動。她深吸一口氣,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扶起他半背半拖地準備挪回家門口去。
男子身材頎長,並不算瘦弱,壓在背上的身體可見結實。連小手都沒跟人牽過的七七麵紅耳赤,要是他這個時候醒了,她就把他丟在這,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呼出的微微熱氣撲在七七脖子上,癢得她難受極了。偏頭看去,男子的臉近在眼前。
不得不說這張臉俊氣非凡,撲得七七的少女心直跳。
辛辛苦苦把他拖回門口,實在跨不過門檻,她痛苦喊道:“師父,師父。”
褚逍遙打著哈欠出來,一見她蓬頭垢麵扛來個衣著布料上等的男人癱在門口,大喜:“大買賣。”
七七把人交給他,差點沒累癱在椅子上,連喝了幾口水才緩過神,握拳:“師父,他要是不給一箱的錢,就把他給丟出去。”
“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怎麽比為師笨。”褚逍遙語重心長道,“要是不給錢,當然是要把他留下來做苦力啊,扔出去不就什麽都沒有了。”
七七恍然,兩眼精亮:“薑還是老的辣。不過……”她撥了撥他的衣服,“質地很好,不可能給不起錢的。”
“快去打水來。”
七七打了水回來,師父已經不在屋裏,估計是去抓藥了。她坐在一旁擰幹淨帕子,給他擦臉。等了一會不見師父回來,她便抱了搗藥罐放了十幾個幹桃仁在旁邊搗藥。
這個時候吵醒他對他來說是好事,而絕非壞事。
果然,不多久那昏迷不醒的人眉頭微攏,漸漸蘇醒過來。睜眼就見到一顆腦袋湊到跟前,一雙水靈的眼直打量自己,一點也不避諱。
“……”
“雙眼有神,精神不錯。”七七搗了搗藥,問道,“我們惡人穀可不是什麽遊山玩水的地方,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深山裏來,還摔成這個模樣。”
男子雙眸漸有茫然,越想頭越疼,終於偏頭問道:“我……是誰?”
“咣當。”搗藥罐失手落地,七七當即起身,往屋外跑,扯了嗓子喊道,“師父!這人失憶了!”
病人失憶代表兩件很嚴肅的事——他付不了賬,以及他想不起誰可以幫他付賬。
褚逍遙眉頭緊擰,摸著下巴想了許久,沉吟:“你真的想不起自己是誰?”
男子神色俊冷,搖搖頭。
褚逍遙痛苦望天:“打雜的已經有了,再多一個根本沒必要啊。”
七七左右看了看:“打雜的在哪裏?”想了想才發現師父說的是自己,大怒,“我是你的關門大弟子,不是打雜的!”
雖然褚逍遙不願再多收一個打雜的,但是總不能讓他在這吃白飯,於是準備收他做長工。
“診金一次要五十兩,一個月要給你換藥七八次,加上雜七雜八的,你少說得給我一千兩。你一個月的工錢是一兩,我給你打個折,給我做十年長工就好了。”
褚逍遙邊敲算盤邊說道,時而看看他的臉色。男子聽完,啟齒:“哦。”
七七咽了咽:“十年哦……白白做十年哦。”進來是個年輕俊朗的公子哥,出去就變成三十而立的大叔了,他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果然碰壞了腦子,不幸的是還碰上了師父這種精打細算的神棍。
褚逍遙欣然從背後拿出一張紙,拿了紅泥給他:“在賣身契上摁手指印吧。”
指印清晰地落在白紙黑字上,七七發現他的手指也很好看,又想到給他擦臉擦手時,手上有常年握劍的繭子,心有所思。見師父跑出去,也跟了上去:“師父師父,你不打聽打聽最近有哪個門派有人失蹤了?他的手有練劍的繭子,應該也是武林中人。
褚逍遙哼了一聲:“趕車的車夫還有繭子呢。”
七七嘴角一抽:“你見過穿得那麽好又長得那麽好看的車夫嗎?”
褚逍遙把賣身契藏好,捂住耳朵搖頭:“我不聽我不聽。你要是可憐他,就幫他把債還上吧。”
七七沉吟:“我覺得留他做長工也挺好的。”
哪怕是美男,也是沒有錢重要的。七七感慨自己果然不是個重美色的人,心有安慰。
煎好藥端到他麵前,才想起還不知道他叫什麽。不過問了也是白問,他根本什麽都不記得了。
七七想了想,說道:“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男子喝下一碗藥,眉頭都沒皺一下。七七已經自語道:“既然你壓壞了我的蘑菇,那你就叫蘑菇吧。”
聽到蘑菇二字,一直麵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些變化。他抬眼看著眼前這不過十五六歲的姑娘,遲疑稍許,答道:“不要。”
七七詫異道:“我好心給你取名你竟然不要,那你原來叫什麽?”
男子陷入沉思。
七七嘴角一彎:“你本來就叫蘑菇,真的,我不騙你。”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