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戰國時代,國人們不再站在前麵,野人們成為作戰的主力炮灰,尤其在楚國,大貴族主義盛行的前提下,野人的社會地位進一步壓縮。
尺的哥哥豐毫無疑問是從事農業之人,所以他被征調,然後死了,而尺作為木匠,他偶爾會來往於郊野與城池,所以他居然被視作半個國人而不予以征調。
尺對於楚國沒有半點留戀,他的妻子挺著一個肚子在弄菜,而嫂子就住在他們家的不遠處,一個人耕作著他哥哥豐所留下來的稻田。
而那片田,就是庚桑楚摔倒的田。
“今日旦時,嫂找到我,言兄的田野中,摔倒了一個男人,急急忙忙找我去幫.....”
  尺對他的妻子解釋這個事情,他的妻子很不高興,又去怪他多管閑事,但是尺說道:“這個人來路不明,額頭發燙,若是死在嫂的田裏,回頭裏尹來問,怎麽說呢?”
他的妻子臉色一下就有些白,呐呐道:“嫂的事情,你去管這閑事......”
尺手裏的刨子停了下來,他之前在做木凳子:“嫂一個人,她嫁給兄沒有多久,兄就死了,我作為弟弟,不能照顧好嫂,是失去了孝與義,也是沒有了道德。”
“嫂被人說了閑話,被人栽贓,若是說那個男人和她有苟且,你是想看著嫂被生生吊死?然後我們家也不得不離開這裏?”
“嫂的事情,就是我們家的事情,兄的田,也是我們的田。”
“你去熬湯,我在回來的時候,恰好找了些草藥,給他喝下去,不要再多說胡話。”
尺的妻子低著頭,有些委屈的去煮湯,很快,一碗黑乎乎的不明湯藥被端來,大著肚子的妻把湯藥喂給庚桑楚,那很多都流了出來,落到了地上。
庚桑楚醒了,也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真的因為藥起了效果。
他咳嗽著做起來,這時候距離喂藥已經過了有一個時辰,他從昏迷中清醒,而天色已經到了正午。
尺出去耕地了,他的家裏同樣有田需要打理,而大著肚子的妻子不敢和這年輕人待在一個屋子裏,即使他很好看。
庚桑楚發著呆,小屋子裏空無一人,他勉強從邊上的破窗向外看,這裏稀稀疏疏的坐落著七八個小屋,而更遠的地方,還有同樣的一片屋子,在這些屋子的中間,夾雜的,是一片又一片廣闊的田野。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開腔,隻是在床榻上坐著,這樣一坐就是半個下午,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外麵的田,因為已經到了秋季,所以很多田地都呈現出金燦燦的美麗樣子。
日落的餘暉灑在田野上,從狹窄的窗戶內照進窗口,落在庚桑楚的身上。
“你看到了什麽?”
沒有人和他說話,是他在自言自語,在自己問自己。
他看到了彎腰躬耕的尺,看到了在收攏稻穀的尺嫂,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更遠的地方,每一塊田上,都有一兩個彎腰的黑點。
我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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