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馮少田
長發男人
我立在舊倉庫大門處邊的黑暗裏，看著孫銘慌慌張張地從舊倉庫裏走出來，我已經在這裏等他一會了。這些天來，許多次我都在一直遠遠地跟著他，現在我衝過去，一棍子下去就能把他打倒在地。可是我沒有動，我看著他坐進他的“林肯”離開了這裏。他見到叔叔了嗎？他認出叔叔了嗎？叔叔都對他說了些什麽？
我站在那裏一直看著孫銘的“林肯”不見了，這才丟掉手中的棍子，往舊倉庫裏走去。我剛才多想一下子把他的腦袋砸爛呀，這樣才解我的心頭之恨。可是我沒有那樣做，在我跟蹤他的這幾天裏，我有的是這樣的機會，可是我都沒有這樣做。我不能髒了我的手。我這樣想著，穿過舊倉庫的院子，來到舊倉庫裏。叔叔正在那裏喝酒，他就是好喝酒，一天三頓都離不開酒。他一定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了，我看見他放下酒杯抬起頭來朝這邊看著，這會兒他肯定沒有看出來我是誰，可是我知道他能聽出我的腳步聲來，這真是奇怪，他整天喝酒，怎麽就沒有喝壞聽覺？叔叔看著我走過去，他就用腳踢了踢身邊的木墩。我看了他一眼，就在那個木墩上坐了了下來。他把那隻酒杯推到我的麵前，給我倒了一杯酒。我伸手去掉了帶在頭上的假發，扔在身邊的三輪車上，在這個季節裏帶著這個假發真是讓人難受死了。我端起酒杯把那杯酒喝下去，然後看著叔叔說：“他認出你來了？”
叔叔伸手拍了一下胳膊的蚊子說：“在這樣的光線裏，他能認出我是誰嗎？”
我說：“他能聽出你的聲音。”
叔叔說：“當年我說話的聲音是這個樣子嗎？二十多年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我，別說是他，就是讓他老子來也聽不出我的聲音了。我的聲音變了，我人也變了，我由人變成鬼了……”
我聽到叔叔的聲音裏充滿了冰冷。他冷笑著說：“你看你叔叔現在還像個人嗎？我住在這樣一個舊倉庫裏，到處都是臭哄哄的，夜間蚊子都能讓我吃了，你看，現在我和一個要飯花子有什麽區別？……我告訴你，這可不是年輕時的我……我這一輩子可都栽在孫銘他父親的手裏了……那十年牢我坐得冤枉……”
我知道，叔叔同我一樣心裏沉積著無限的仇恨，我能理解叔叔的心情。我們在某些地方有許多相似之處。我說：“你的機會不是來了嗎？”
叔叔說：“機會？這是什麽機會？雞毛蒜皮的小事還算機會？真沒有拿把刀子把他們一個都宰了痛快……”
我說：“吃桑葚也得等到黑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叔叔說：“可止十年呀？……忍，忍……我總是忍……我把咱家的姓氏都去掉了兩點，我把馮字都改成了萬字了，我都快忍了一輩子了，馬上我就要忍進棺材裏去了，我還要忍下去嗎？我不想忍了……我要讓他們看看我是誰……”
說著，叔叔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他又要往杯子裏瀉酒，我攔住了他，我說：“你喝多了。”
叔叔說：“我沒有喝多……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認出我是誰……”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