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城關百尺 鎧甲爍爍（1）

題記：《蔚氏春秋》：太和十六年夏，子將臣莫嵩以迎東宮之名陳兵柏穀關；後又以其侄亡於東越為仇，攻越城，殺越將。致使河渠染血，城門堆骨，萬千將士亡逝於此。城關危急。

東越邊城——柏穀關，因關外有穀地綿延，穀中有鬆柏森森而得名。此關進出兩難，向左有駭浪滔，非蛟龍之力無以渡矣；向右有峻峰參雲，非鯤鵬之功不可越也！昔年伏白帝使東越王族設關隘於此，修築重壘兵防，為得便是要為皇境守住最後一道關口。

而今這柏穀關反成了莫嵩領軍欲向東挺進以圖泯滅蔚族的難逾之關！最初莫嵩率五萬大軍而來，紮營於城外，想得是進可攻城掠地以占東越疆土，退可擒東宮太子以挾四境封王。可是這樣的如意算盤卻在攻城十日之後，愈打愈淩亂，愈打愈晦氣——的柏穀關，區區二萬防守之兵，竟然是屢攻不克，屢戰難勝！

麵對傷亡慘重的三軍將士，莫嵩不免有些氣急敗壞，再望幾回固若金湯的城關赫赫，心頭又添許多焦躁忿忿。正是他進退兩難之際，又接帝都內兄長傳書，言子玉璽為東宮所攜，務必活捉太子索得玉璽方能成帝王之業。

這一回，莫家兄長的算盤就更加精明了——以其弟莫嵩攻東越，取代蔚氏而王之；兄莫嵬在京先承九錫之禮，再殺東宮迫使子禪位。隻是這攻打東越尚可明目張膽，因莫家幼子莫敖死在東越，無論其中是何因由，莫家皆可以子之臣的名份領兵伐之，其餘三境封王難以幹涉。可若是殺東宮篡下，那此事就要密謀而行了！畢竟覬覦玉氏江山的也不是隻有他莫家，南召北溟誰不想問鼎中原，隻是尋不到契機罷了。故而這九錫之禮還須得蓋有玉璽的子詔書昭告下，方能平息四境質疑討伐之聲。

莫嵩想想，這活捉太子倒是比攻城掠地簡單許多，當初打得便是“伐東越，迎東宮”的號令，現下隻須哄得太子出了柏穀關，進到丘邑城，豈非就是探囊取物一般輕易！於是撤下攻城號令，轉而向丘邑調撥一萬重甲，隻等東宮禁軍轉回皇境時，便可圍而捉之。

又是一日斜陽落盡，又是一日戰鼓將息。邊尚餘幾縷霞雲堆疊，一層一層猶如血海翻浪，染紅半個幕；不知自何處卷起一股盛夏暖風，和著四野裏的血腥與腐臭，飄過莫軍營帳，飄過城關牆頭。

柏穀關城下幾隊莫營的士卒正推著板車拾撿陣亡將士的屍骨，城上的東越將士隻是漠然看著他們拾撿殘肢，堆疊血骨，並無再放冷箭襲擊之意。十的攻守鏖戰，雙方都已力竭，且放死者亡魂入土為安罷。

城樓上旌旗烈烈，青色繡金的戰旗依然鐫刻著蔚氏名號，此是十來東越將士浴血拚殺守住的勝利。雖然這勝利未必長久——城外強敵未去，敵營強弩未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