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至少今夜城池仍在,百姓無恙,城內各處仍有炊煙嫋嫋,街頭巷口仍可嗅得飯菜之香,如此夜晚,縱有血腥漫野,但仍可稱之為良夜——在那亂世降臨之前。
幾支鎧甲爍爍立於城頭,映著晚霞餘暉染就一身赤色,若非細辨,全然分不清鎧甲上哪裏是血跡,哪裏是霞光。將士們頎長的身影映在灰牆血壁上,勇武英姿更見鐵骨錚錚。
四人齊齊舉目,眺望著城外漫延數十裏的浩浩營盤,營盤後方漸次有炊煙升起,嫋嫋依依,若雲海蒸騰,那是敵軍數萬將士在用晚飯。
“你們猜,他們有肉吃嗎?”將方鏡忽然問,“五萬兵?若是吃肉還不把後麵林子裏的獸都吃光了!”他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日出而戰,日落方息,這一又是粒米未進。
“有肉,未必有酒!”副將林峰笑答,抹一把臉上煙塵,和著流不盡的縷縷臭汗又在臉上添出幾道溝壑,“獵獸容易,拉弓放箭頃刻可得;釀酒可就不易了,秋收冬藏至少一年光景!若想得壺好酒更須十年八載等他發酵出香……”
“他們已經沒有五萬兵了!”柏關穀原守將蔚珂的參將——季墨截斷了林峰的滔滔大論,“昨夜有斥候來報,莫營中傷兵已近萬人,屍骨足有三千。莫嵩此樣攻城撈不到甚麽好處!有酒有肉也要留出一半祭他軍中亡魂!”
林峰轉頭看了看他吊在前胸的手臂,此是援軍未來之前他們孤軍苦戰落下的箭傷。莫軍箭矢多是浸過毒汁,中夭者輕則潰爛入骨,重則頃刻斃命,好在季墨所受毒箭非是劇毒,他咬牙割去半臂血肉,才算保全了性命。
“長公主請若伊姐配的解毒藥湯,你未喝上幾碗?”林峰又看他被煙塵染就的青灰麵色,“你不會是毒液攻心了罷!?眼睛怎麽都紅了!?鼻頭也是黑的!牙齒怎麽還湛青呢!要不是你偷吃了甚麽?——藏哪裏的!?”時一隻大手探過來,依著他腰跨瞬間摸了個遍。
“滾!”季墨一腳將他蹬開,罵道,“再他娘的敢來亂摸,先把你扒光劉起來打!”
“難罷!?”林峰大笑,“獨臂哥扒光自己都挺費勁!還想來扒我?要不我先幫你扒光?”著又要動手。
一直未作聲的蔚珒瞪視他二人,喝問道,“長公主若在,你們也敢這樣胡扯襖!?”
季墨、林峰頓時消停了,一起看向蔚珒,幾乎同聲問,“長公主可有消息?”
蔚珒望著邊霞雲盡去,昏昏暮色終籠罩了四野,也不知那個璃丫頭今晚安枕何處?舍生舍命定要隨他去了,是為查訪當年舊事,隻怕是割舍不下與淩霄君的一段舊情罷!
“今夜東宮禁軍抵臨東門,”蔚珒另言正事,既是奉命守城就切不可負她所托,“長公主之意是要送他們過莫營,回帝都,以援秋分之日太子歸朝。”
“太子歸朝便要治罪長公主,又要囚長公主入霜華宮!依我看,我們索性過了莫營也往帝都去!問問他玉家父子可還有良心!”林峰叫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