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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重慶涪陵的記憶(1/4)

作者:李子謝謝字數:11446更新時間:2023-10-28 18:56:27

    2003年,是我生命中特別動蕩的日子,先是非典來襲,舉國上下,人心惶惶。小地方的人出不去,大地方的人回不來。

    中國五千年的民風就是堅韌頑強,麵對磨難,國人總是一邊惴惴不安,一邊鎮定自若,像我生活的這個叫前岐的小鎮,雖然同非典病毒相距甚遠,但是小鎮上的人們還是為了防患於未然而使出渾身解數。人們一邊瘋狂地購置高價的白醋和所謂的秘方草藥,一邊隨著地球有條不紊地自轉公轉。而我,每日照舊騎著自行車去小鎮郊區的學校上課。因為很小的時候就抱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宿命論,所以非典這個國人的公敵倒是不怎麽能影響到我。但是母親說,有一天夜裏她偶然夢回,看見我熟睡的麵孔是一副不安的哭相。而我自己也很是覺察到那幾日精神的突變,老是在騎自行車時走神,有一回還差點撞上一輛大卡車。人大抵都是有第六感的,而我又是個極度敏感的人,我一直隱隱擔憂,覺得自己身上即將要發生一件大災禍。

    果不其然,一個早晨,我正在上課,接到母親的電話,電話裏母親哭著對我說父親在工地上出事了。於我而言,那是天要塌下來的災難。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我與父親因為長期在母親武則天一樣的淫威下比別家的父女更要團結親近。父親善良大度,不拘小節,我的性格與父親極像,或許因為物以類聚,更兼兄弟姐妹中我的成績是最拔尖的,所以從小到大,父親是極其寵溺我的。聽母親說,我幾個月大的時候,父親與母親感情不和時常吵架,母親總是負氣離家出走,父親便用一條深藍色的粗布背巾背著我大街小巷地尋找母親;再長大些,母親與我跟隨父親到雲南打工,工地上下了冰雹,父親為了讓我見個新鮮,竟不顧寒冷拿著個塑料小碗抱我到院子裏撿冰雹;上小學以後,我特別羨慕班上的同學可以擁有一款掛在胸前的掛表,或紅色,或黃色,形狀有貓頭鷹的,有小白兔的,色澤鮮豔,時尚引人,父親不顧母親的反對,花了一筆於當時而言不小的錢給我買了生平第一個玩具,而玩具對於我那樣家庭的孩子來說是奢侈品;每一次打工回來,父親都會帶我一個人上街給我買當時最貴的水果,剛上市的枇杷父親隻買幾顆,全都給我吃,他隻是微笑地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眼裏淌滿溫柔的愛。父親從不會打罵我,連小小的苛責都不忍。有一回我放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玩耍,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家,進家門的時候我格外惴惴不安,可是父親卻一臉慈愛的笑,對我說:“老梅,吃飯了——”幼年時光中,父親疼我愛我的例子實在像夏天海邊的貝殼拾撿不完。一轉眼到了中考前夕,父親為了給我加油鼓勁,特意從工地上趕回來,每天晚上下自修的時候父親都要在我家巷子的路口等我,帶我去吃點心,陪我走回家的那條又黑又長的巷子;工作以後,我患了傷寒,父親又從工地回來,用他日漸衰老的瘦弱的身軀背著我去老中醫那裏紮針、吊瓶……

    我愛父親,我覺得自己像是父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是現在,父親居然遭了礦難生死未卜,我的淚簌簌地往下掉,兩腿不停地打顫。顧不得非典,顧不得工作,我以最快的速度請了假隻身一人衝向父親治傷的醫院所在地——重慶涪陵。

    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二十多歲的我在外人眼中不過十三四歲的光景,很是乳臭未幹,但我一心惦念父親,來不及對江湖凶險進行一番揣測和擔憂,便無頭蒼蠅一般出發了。飛機降落在重慶機場,我又輾轉搭車,為了抓緊時間去到父親身旁,路上竟大膽地與兩男拚車,所幸一路平安,終於在一個薄暮黃昏抵達了涪陵市區。看著眼前山城特有的上坡下坡的陡峭的公路,我的淚淌了一臉。哭了一陣之後,我開始一路詢問一路摸索來到了父親就醫的涪陵中心醫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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