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老夫人朝相遂寧努努嘴,讓她往相大英前麵挪挪。
相大英搓搓手,頭一回抬眼打量自己這個女兒。
第一眼看去,相遂寧並不好看。
第二眼看去,還不如第一眼。
細細的頭發配了朵檀色珠花,藕色的衣衫,淺綠色的襦裙,衣裳洗了太多次的緣故,顏色已經斑駁了。一雙腳,踩著墨綠色的繡鞋,是繡鞋,到底穿了兩年了,大腳指像筍子一樣,老是想拱出來。
細細的眼睛不帶神采,長長的睫毛有些寡淡,嘴唇又薄又白,這長相在夜裏出沒,膽子些的,會嚇的爬起來燒紙。
“真是女大十八變,遂寧長的,愈發艱難了。”相大英又搓搓手。
相老夫人不滿:“你這般話,遂寧一個孩子委屈不委屈?”
“你過來——”相大英終於叫了相遂寧。
相遂寧一哆嗦,明明是親爹召喚,於她而言,卻像是被哪道雷被劈著了,隻覺得眼睛裏冒火星子,似乎“轟”的一下,這雷就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點著了,渾身上下不由自主的發燙,腦門子都要冒出青煙來,感覺自己要就地火化了。
“你委屈嗎?”不等相遂寧回答,相大英又道:“遂寧在府裏想做飯做飯,想洗碗洗碗,就是想掃地,笤帚也都是現成的。這麽自由自在的日子,多少人眼饞呢。”
相老夫人直恨讓兒子讀多了書,中了進士,學的牙尖嘴利跟撅屁股的猴兒似的,每次跟他講道理總是講不過,每次都急的一身汗又無計可施。
“寒地凍,母親也早些歇了吧,想那麽多反倒睡不著。”相大英撩袍子起身,臨走不忘再拿一個紅薯。
東跨院又靜下來,泥爐裏的炭火發出“劈啪”的脆響,和著雪花簌簌,更顯的寂寥。
“遂寧啊。”相老夫人歎氣:“我怎麽覺得,你爹對紅薯比對你親,那個紅薯,倒像是他親生的。”
相老夫人淨實話,前腳完後腳就後悔:“遂寧啊,你也不要難過,你還是有爹的。”
“隻要祖母不再為棺材的事生氣就校”
“你以為我叫你爹來,全是為了棺材的事?傻孩子,饒死活,自有定數,不在棺槨。隻是你許久不見你爹,不往他身邊湊怎麽行,祖母有了歲數,哪能一直護你周全,還得你爹照應。外頭下著大雪,我何苦叫他深一腳淺一腳的來這東跨院氣我,還不都是為了你。”
相老夫人默默的望著門簾兒,相大英剛起身出去,門簾還是熱乎的,她收回目光喃喃道“如果你爹有心,會關照你的。”
相遂寧早已忘了被自己的爹關照是什麽滋味了,這樣的日子過下去,她是哪棵樹上結的,她都信。
樹上結的也好,至少樹不會討厭自己結的果子。她並不奢望到相大英的跟前去。
隻是相老夫饒嘴似乎是開了光,哪哪準,隔日,相遂寧還未起身梳洗,便聽見前院兒的人來傳話,是老爺要見她。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